第二章 挣扎

或许是因为与自己性情的截然不同,几乎是在瞧见她的第一眼,纪竹就难以抑制的心动了,沈清池身上,是她最想拥有的,最为羡慕的,却最无法拥有的,恣意。

纪竹认为自己此刻是很清醒的,她深知即便现如今有了与沈清池亲密接触的机会,她们也仅仅只会维持于表面的姐妹关系。

她喜欢沈清池,上天就把沈清池送到了她面前,是试图将从前待自己的不公抹去吗?

天底下哪儿有那幺多的巧合,难不成沈清池也会喜欢女人?荒谬至极。

寂静的黑暗中,瘦弱的身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纪竹没由来得有些气,或许是气沈清池对自己的那些轻浮举动,叫她脑海中总浮出些莫名又奇怪的想法。

她要离沈清池远一些。

纪竹捂着发烫的耳朵这幺想着。

“纪医生,纪医生?”

纪竹轻轻嗯了声,将乱飘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怪只能怪那始作俑者沈清池,没完没了的整夜出现在她梦中,以至于今天她不得不顶着乌青的眼圈上班,还浑浑噩噩的提不起精神。

纪医生平常总是冷着张脸,鲜少在她脸上瞧见其它情绪,小护士揉了揉眼睛,想再仔细瞧瞧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羞恼是否是因为自己花了眼,“嗯…纪医生,十点预约的病人已经到了。”

纪竹擡手瞧了眼腕间的表,分针已经指向了数字四,这意味着她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迟到这种事情对于纪竹而言,是前所未有的。

“我知道了。”

穿上白大褂,纪竹站在诊室的门外,她长舒口气,确定自己已经准备好进入工作状态后,才伸手推开了门。

纪竹拿着笔,在病历本上一笔一划地写着,薄唇轻启,她开始做起惯例问询,“姓名。”

“李诗然。”

开口的是病患的母亲,纪竹微微擡眼,瞧了瞧局促地坐在一旁,低低埋下头的女生,继续问道,“年龄。”

“二十。”

“嗯,说说具体情况。”

病患母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愤然地瞪了女儿一眼,支吾却又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女儿她…喜欢女人。”

纪竹写字的动作顿了,握笔的手微微攥紧,青灰的细筋隐隐在光洁白皙的手背上浮现。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那女人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抱怨,“我和她爸都好好的,家里也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怎幺偏偏生下个同性恋,简直是丢人现眼,今后我们的脸可都往哪儿搁?”

女生的脑袋埋得更低了,她像是在隐忍着啜泣。

“这是心理变态,我绝对不能接受,医生你…”

一声轻响,水笔落在了桌面。

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透着清潋的光,正认真地注视着那谨小低微的女生,纪竹的声音很淡,“她没问题。”

患者母亲愣住了,她面上的表情有些迟疑,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医生你说什幺?”

纪竹垂着眼帘,一字一句的缓缓复述道,“同性恋不是病,我说,她没有任何问题。”

“该挂心理科的不是她,是你。”

女生不可置信地擡了头,她眼底好似有微光闪烁。

因怒火而涨得满脸通红的女人满是讽刺地扔下句,“庸医,我看你也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纪竹望着那可怜的女生被生生拽出了诊室,心底有些烦乱,“恶心”二字就如同利刃一般,狠狠扎进了她的心里。

那幺沈清池呢,如果沈清池知道自己喜欢女人,她那张漂亮的脸上,又会浮现出怎样的反应?

结果在纪竹的意料之中,小护士很快来敲响了诊室的门,“纪医生,院长喊您去趟办公室。”

刚迈入院长办公室的门,院长手中的病患资料便被重重砸在桌面上,“纪竹,这已经是你拒绝接诊的第六起同性恋病例了,你最好可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纪竹的唇有些苍白,她并不愿意为此丢了工作,也不愿意将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就此公之于众,可她同样也有自己内心所坚守的底线,她小声却又坚定地反驳着,就像是溺水之人在做出最后的无力挣扎,“同性相爱不是病。”

“我不和你争辩这些,我就问你,这六起投诉你希望我怎幺处理?”

“这天还没入冬呢,怎幺陈院长就上起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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