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有修改)
接到婚讯后不过半月,周家便为周暮山和李溪举行了婚礼。周家托辞时间匆忙而主张婚事一切从简,但母亲却怀疑是周家因为李家家道中落而轻视李溪,母亲虽然不满,但迫于周家家世显赫也不敢作声,只能默默应承下周家的要求。只是之后母亲一改之前的喜笑颜开而多次告诫李溪在嫁入周家后一定要矜持守礼,为李家挣回颜面。
转眼便到了结婚的那天,李溪在一片锣鼓喧天中被送入了周府的小洋楼,透过大红的盖头李溪只能看见人们影影绰绰的身影。突然李溪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闹的嬉笑声,接着便有一个身影走到了她的身旁,李溪感觉到身旁站着的男人身形颀长,他没有对人群的嬉笑做出回应,只是稳稳地站在了李溪的身旁。李溪闻到他身上隐隐约约散发出的皂荚的清香,这股清香味从鼻腔钻进了李溪的体内,直往她的心尖上挠,李溪感到一阵窒息的紧张感,迫使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看到地面上两人并排着的足尖,李溪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见周暮山的场景。那时她才两三岁,儿时的记忆在李溪的脑中其实早已模糊,但与周暮山有关的那一幕却烙印在了李溪的心里。那时的女性都流行缠足,据说女人的足越小便越能得到夫君的宠爱,李溪的父亲母亲也不能免俗,在见到周暮山的那一年,母亲给李溪的双脚缠上了裹脚布,正在发育中的双足被裹脚布紧紧地缠住,骨骼错位的疼痛让年幼的李溪几乎每天都从睡梦中哭醒。
还记得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李溪被双足传来的钝痛感折磨地大汗淋漓,她的脸上早已糊满了眼泪,但父亲和母亲却对她的哭嚎置若罔闻。李溪透过泪光看到父亲正在对着门外点头哈腰,她想去看看父亲究竟在做什幺,但一站起来她的双足便疼痛难忍,于是她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钝响。还未从摔倒中缓过神来,李溪看到一个比她略大一些的男孩从门外跑了进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便径直对着李溪走了过来。
之后的记忆对李溪而言远不如缠足的疼痛那般清晰,她只隐约记得那个男孩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一向对她要求甚严的父母亲竟然没有阻止男孩的举动,只是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男孩将李溪扶到花台边坐下,然后伸手将李溪脚上的裹脚布扯了下来,李溪记得自己当时惊恐地看向了父母,但父母竟然任由男孩就这样打断了李溪裹脚的进程。男孩留下一句“这样,不好看”便离开了李家,而自那以后李溪的父母便再没有强迫过李溪缠足。
看着如今两人靠近的足尖,李溪想,如果不是那个男孩,自己如今的脚该是多幺畸形丑陋。李溪想起了母亲在那个男孩离开后说的话——“他是周暮山,你以后就是要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