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转深,周府的热闹逐渐消散。李溪被带到了三楼的一间卧房里,房内窗明几净,窗子上贴满了红色的窗花,被褥也被换成了鲜艳的大红色。一进门,李溪便闻到了那股淡淡的皂荚香,想到这里是周暮山平时休息的地方,她的心莫名跳的快了些。
仆人领着李溪坐到了床上,为首的老妈子在李溪的耳边传授经验,听得李溪面红耳赤又不敢出声。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人才鱼贯而出,留下李溪一个人独自在房内。李溪想,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能做的只有等待周暮山,等待他来决定接下来的一切。那个只匆匆见过一面的男孩,现在长成什幺样了呢?
门外传来上楼的脚步声,李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听见脚步声在门口顿了一下,在她窒息的一瞬间,周暮山打开了房门。月光,烛影,穿着大红色旗袍的李溪,这便是周暮山在这一刻看到的一切。面对这个印象中第一次出现在他视野里的女人,周暮山有些无所适从。他向李溪走了过去,房间里静谧地快要凝固了,周暮山不自觉放轻了脚步,生怕打破了这份宁静。
周暮山将李溪头上的红盖头取下,借着烛光,李溪看到这个下午穿马褂的男人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周暮山此刻身穿西装,黑色西装将他的身形勾勒地匀称高大,李溪想,这身西装真是好看又矜贵,只是周暮山这样穿不像是结婚,倒像是见客。
周暮山在李溪面前蹲下,视线几乎和坐在床上的李溪平行,李溪在和他对视的一瞬间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打量一个男人。借着跳跃的烛光,李溪看到周暮山的眼睛宛如桃花形状,和她记忆中那个眼睛格外漂亮的小男孩重叠,只是如今二十出头的周暮山鼻梁更为高挺,五官既精致又凌厉。许是经过一天的奔波,周暮山的唇周长出了淡淡的胡茬,整个人透出一股慵懒感。
“李溪?”
“你好,我是周暮山。”
周暮山开口,声音中似乎有一丝疲惫,李溪感觉那股皂荚香又渗入了她的心神,她本想开口回应周暮山,但想到母亲的嘱托,她最终只是微微颔首。
“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幺样的。”原来周暮山以为她不说话是在恐惧,李溪正纠结是否要开口解释,周暮山却已直起身,“快睡吧,天气还未转暖,小心着凉。”
李溪看着周暮山走向沙发的背影,明月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窗外的枝头,远方隐隐传来的打更声被周暮山的脚步声盖过。月光和烛光在他的背影上纠缠出浓厚的距离感,在这个洞房夜,周暮山印在李溪心头的,便是一个礼貌又疏离的背影。
刹那间,李溪便意识到母亲所说的周暮山非常乐意地接受了婚事是假话,就算不是假话,也一定不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