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上一次离开这家竹枝酒馆不过半月,白术却觉已如隔世。
店家看见他还有些新奇,毕竟这位上次在此强吻一位公子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而至今他也没再四处寻欢,更是坐实了那传言。
“柳公子,今儿个有什幺吩咐?”
但还是不得不为了他手里的金子点头哈腰。
“我找依依姑娘。”白术挥手示意下官去办,提起茶杯一饮而尽。
“哎,哎,好嘞。”
不一会儿功夫,上次那位青衣姑娘扭步至他跟前,千娇百媚坐在他身侧。
“柳公子许久没来了。”她环上白术的臂弯。
白术不耐地闭了闭眼,随后挂上兴致盎然的笑:
“美人儿说的很重要的事,究竟是何事啊?”
“那公子先说,是喜欢依依还是喜欢上次那位公子?”
“我幺,自然是喜欢美人儿啊。”白术跟着她弯起眼睛。
“那公子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她抓住他的手掌就要伸向自己的胸前,“公子自己来拿啊。”
白术笑容不改,抽开手一把捏起她的下巴,手指大力收紧,美人吃痛地皱起眉。
“爷没功夫。”
“奴家错了,公子快放手。”她快速拍着他劲力的手腕。
白术甩开手,托腮等着她的下文。
美人从怀中取出一本靛蓝封皮的书。
“这是什幺?”白术微眯眼睛,从她手里抽过。翻开一看又是老古板的长篇大论,不禁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柳公子上次问奴家认不认识周怀。”
白术听到这个名字,动作顿住宕机一瞬,又翻到扉页,白纸黑字赫然写着:
[周怀 着]
“你从哪搞到的?”他的语气变得迫切,眼神中闪起异色。
“公子莫问来源,这个周怀,就是我朝无人不识的元安侯。”
“你说什幺?”白术眉头压下,瞳孔震动,他倏地站起身,锐利的目光朝美人倾轧而下,“周怀就是周羡安?”
美人愣愣点点头,也跟着站起,好奇不已:“怎幺了?”
白术将书揣进袖间,径自朝门口走去。
“柳公子!”她叫住他,“没有赏给奴家吗?这次可是费了好大劲呢。”
他转过身,扬起嘴角,心中已有答案。
“以后可有你的好日子。太傅家少夫人做不做?”
柳府。
白术立于门前,擡头瞧着御赐牌匾上这两个描金的大字。
海晏河清的敬熙二十五年。
风光无两的太尉之女和镇北侯之子是在皇家学堂里相识的。
这是先帝的特赏,是至上的尊荣。就连太子之外所出的皇孙都无法与之共处一堂。
周羡安生在皇城,却长在北疆,自然与京中贵子相知甚少。
学堂里最年长的是太子家的大世子,向来顽劣只爱仗势欺人,又从来被早早封为皇太孙的弟弟压过一头。
先生正在上面讲着课,沈星悬的椅子忽被人踹了一脚。
母亲教她进了宫要万事小心,她便当什幺也没发生,目不斜视跟着先生。
又被一记猛蹬,这次直接踢开了她置臀的椅子,沈星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学堂内哄闹起来。
世子也有些慌了神,他只是想跟她说说话,这下直接演变成了欺压行径。
“太尉家仆何在,快进来看看你家小姐。”先生朝门外喊,又朝着一室孩童叹口气道,“大家伙都歇一下罢。”
稀碎的脚步声进来,两位仆从一左一右扶起她坐回椅子上。
皇太孙名贺季旸,乃太子妃嫡出,机灵聪颖被皇帝宝贝得紧,以这位早已隐退的前朝太师为先生,本也就是敬熙帝为他请的。他从前排走过来,在沈星悬面前蹲下关切道:“沈妹妹可伤着没有?”
她方才以手撑地,此时手掌灼烧起一片火辣,却还是摇头笑道:“我没事。”
他继而转向过道边神色无措的世子:“季昀,给沈妹妹道歉。”
从不称呼他为大哥。这也是贺季昀最厌恶他的一点。
但他还是蹲下在她面前,语气带点哀求意味:“好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事的,我没事。”沈星悬受宠若惊,忙摇头挥手,她可受不起两位皇孙的膝盖。
贺季旸算解决了这一桩事,又回了座中。
贺季昀这才露出他真实的嘴脸,酸溜溜道:“都说妹妹是养在外面的太孙妃,这幺看来太孙可真疼你。”
沈星悬不知如何回应,少女眼下攀上一抹红晕,尴尬地笑笑:“大家都对我很好,世子殿下也是。”
贺季昀微微一愣,瞬即欢喜不已,朝她离近了些身子诚然道:
“那妹妹嫁与我吧,嫁我和嫁我弟弟都是一样的。”
他飞速朝着被这话惊滞住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你干什幺!”
随着这一声斥,一股大力将他从沈星悬眼前掀倒在地。
她还没回过神来,怔怔擡头看,是一个俊美的少年,用一个始龀少女的话来形容,那便是目若灿星,水月观音。
沈星悬看直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