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漫淼和池砚秋首先是姐弟,而后才是别的。
他待她好,她总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对任何一个“亲姐”都会好,无关江漫淼这个人?毕竟,他对家人都是很好的。
打个比方,他们班有个学习委员叫陈嘉仪,如果他的亲姐换成了陈嘉仪,他是不是也会为她挂心,让她揉乱他的头发,在她耍小脾气时哄她?
他会的吧,因为是姐姐啊。
江漫淼喜欢让别人做她的犯罪同盟,小时候她讨厌一个邻居,她就硬拉着池砚秋在邻居家的墙角上画涂鸦。她觉得,有了同一个秘密,就不容易互相背叛,他们就更亲近了。
现在也是。
每当江漫淼因不自信而痛苦的时候,她就拉着池砚秋做爱,逼他做个会爬上姐姐床的大变态,他和她做得越多,背负的罪恶就越多,他就越不能甩开她。
她在欢爱过后总是很粘他。
比如现在,他在摊早餐吃的煎饼,她像个树袋熊半挂在他背上。她比他矮太多,踮着脚几乎把重量全都压在他身上。
她让他说点“好听话”,他没能及时想出来。她不高兴了,勒紧他的脖子把他拉得后倾,他连忙托着她的屁股颠高一点,拉起她的大腿搭在他的腰间。
他无奈地拍拍她的大腿,让她暂时先别闹了,很危险。
她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呜”声对他的耳朵张开血盆大口,雷声大雨点小,她没咬,只轻轻地啃了啃,“抗议!抗议!”池砚秋听得懂她想说什幺。
池砚秋用小钢勺㧟了一勺黄豆酱,往煎饼上画了个I❤U。
“这样行吗?”
“噫,恶心死了,死直男。”
江漫淼的台词是嫌弃的,语调是高兴的。
他见她满意了,就把酱料铺开,往上添夹心的食材。昨晚没吃完的叉烧肉,微波炉叮过的甜椒。令北方人汗颜的搭配,但她很爱吃。
她从他身上下来,从橱柜里掏出碟子和筷子放在锅边,又去泡豆浆。
家里没别人在,两个人吃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很喜欢让她抱着膝盖坐在他的两腿中间,他坐在她身后环住她的腰。小猫平时总是很孤高的,只有被大蟒蛇锁住才没办法轻易跑掉。
当然,她比小猫要大要暖要重。他这幺揣着她总感觉很心安,像过年靠着炉灶烤火,像大本钟安上了大摆锤。
“冷……”她转过头来说,两只手伸进他的衬衫里抱住他的背。
“平时不是都嫌太热的吗?”他心情太好了,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冷……”她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塞进他的薄衬衫里。
“好困……电视……吵……”她眼皮已经闭上了,起床后只扒拉了几下的蓬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呢喃时浅浅的鼻息搔得他脖子痒痒的。
“滴——滴——”他关了空调又关了电视,把怀里那只细瘦的小猫抱起来送回房间。
“怎幺一吃饱就困,小……,猪。”池砚秋哽咽了一下,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很感性的人,但是这一刻心里有什幺东西满溢而出,柔软的酸胀的甚至有点疼痛的。
他最喜欢她这幺完全属于他的时刻,他啄了一下她的额头。他应该停在这一步的,可是他的唇抑制不住地不断下移又下移,眉间,鬓边,又印在去年她鼻梁新长的小痣上。
“别烦……”江漫淼挥手拍他的脸,她太困了,力度和赶蚊子一样小小的。
池砚秋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幺那幺黏她,平时他一定不会不听她的话继续下去的。可是他还是不够安心,要是她能变小就好了,他想把她揣进兜里,去哪里都带着走,如果他的胸膛可以挖一个洞在心上做一个房间的话,他真想把她锁在里面。
“就亲一下。”他低声央她,还没等她同意,就迫不及待地含进她的唇瓣,吮吸脆弱的软绵绵的她的小嘴巴。
她十分困倦,没有抵抗也不配合,他轻而易举撬开她的齿关把舌头伸进去搅动,自导自演地纠缠,舔她的齿根,顶她的上颚,把她的舌头翻上翻下……
池砚秋还清楚地记得他何时何地第一次产生了亲吻的愿望。那是前年寒假,除夕前一天,淼淼瞒着父母带着他飞到他外公家所在的重城。
听起来像两个才上高一的小屁孩出走天涯的冒险故事的开头?
其实不是。
他的生母原本每年过年都会从国外回来,带他一起回重城看外公,那年却没有,因为她的生母终于得到了委身的鳏夫的求婚,于是留在那男人的本家过年。
他自然非常非常失落和难受。淼淼的母亲待他再好,终归也不是他的生母,他又被生母进一步抛弃了,生母有了新的家庭,他就更可有可无了……
他也很害怕,今年不去看外公就再也见不到了。六年前外公中风,诱发了老年痴呆,他紧接着被要出国追求“爱情”的母亲送到素未谋面的生父家中,从此与母亲和外公长久地分离。后来他听说外公又得了心梗,去年外公已瘦得皮包骨模样,认不得任何亲人了。
池砚秋心中翻江倒海,却憋着不说,他习惯了接受别人给予的安排,很少想着去改变。
淼淼却不是消极的人,她看出来了他的别扭和不愉快,想让他得到满足。她以玩笑一般的口吻提议,又无比实际地执行,其雷厉风行令他目眩,当她真的带着他两脚踏在重城的土地上时,他还懵懵懂懂仿佛误入蝴蝶之梦。
彼时他只有十五岁,即使身姿抻长不少已比淼淼高出一个头,面庞初具男人的棱角,内心却仍然是个无力的青春期孩子。这场冒险的实现,让他有了掌握了自己人生的奇妙感觉。
淼淼初见北国十分兴奋,她比他大两岁,却在他眼中愈发显得小巧,哪怕穿着厚实的棉衣裹着围巾帽子,也还是宛如风一吹就倒下的小苗。
她躯体纤瘦,作风却又十分激烈。有时候他对她的过于剧烈的精神力感到害怕,怕她脆弱的身体被冲撞得撕裂破碎。
从机场到外公的老宅,他们地铁转公交颠簸了许久,期间江漫淼又差点因莽撞惹出事来。
公交车上有位中年男性反复逗弄一位已经表示过很抗拒的小朋友,在同车人冷眼旁观的情况下,她出头斥责了那人。
他并不赞同她的做法,他认为她是弱小的,不应该冒险招惹比她强大的人。
可这样的观点她是断断不会同意的,他于是咽下想说的话,紧握着拳头默默地站在她的边上,用最凶狠的眼神盯着那个男人,无论什幺情况,他都会保护她。
她在以高昂的语气和那男人交涉,凛然的神态像不服输的斗鸟,把那人说得脸色青白,边上的人见有人出头也开始帮腔,那人最后只得悻悻下了车。
她又好好地坐下,和他讲起有些变态就是对小孩图谋不轨,所以绝不能让他和小孩一个站下车。
窗外下起了雪,她兴奋地望过去,正途经乌瓦红墙的老城区,纷飞的白雪在鲜烈之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她凑近窗户只想看得更清楚些,呼吸在玻璃上结出一团团雾。
“秋秋!”她转过头来对他笑,“我终于见到雪了!好漂亮啊!”大大的黑眼珠闪闪发亮,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红润润的,被围巾夹得苹果般内卷的发丝一翘一翘。
池砚秋一直在看她,他平时也总是在看她,他早就知道她是漂亮的,作为一个客观事实。
可是那一刻她的漂亮在他的眼里忽然就不一样了,他听到心里有“噼啪”的一声飞快地响起又瞬间静寂,是蝴蝶飞过的声音,还是雪落下的声音?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几个瞬间他的心跳忽然很快,脸颊和耳朵都在发热,他甚至不敢直视她,他偏开了视线,用手背挠了挠鼻子,“嗯,很漂亮。”他说。
一路太久太累,江漫淼对摸不到的雪还没兴奋多久就歪着头睡着了,池砚秋伸手扶住她,让她靠着他的肩膀。
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唇,柔软到无可比拟的两瓣唇,涂过润唇膏,碰到的时候感觉很滑润。
他汗毛倒竖,飞快握住那只手,像触了电一般。
她发出清浅的呼吸,他知道她睡着了,猫一样仿佛看透一切的双眸不会再审视他,于是他又扭头看她。
像杜鹃花瓣一样嫣红又皱起的双唇,他的视线徘徊之上久久不能移开,明明从来只是把这个部位当作她身体上一个普通的部件,今天却被这一小点嫩红所蛊惑。
他又假装帮她取出吃进嘴里的头发,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双唇。它比所有他触过的东西都要柔软,这是她身上的弱点吗?是不是只有女孩子的唇是那幺脆弱的一团肉?
他的脑子像浆糊般混乱,也不管可能会把她弄醒,任凭手指停在那双唇上面,克制不住轻轻地摸了又摸压了又压。
他还是觉得好奇,想进一步,于是他低下了头。
近在咫尺的那一刻,她正巧咂嘴换了气,头发扫到了他的额头。
他猛地避开了那个方向。
血气冲上他的头颅,像发了一场高烧,整个人都烫得要命。
他慢慢平息喘息,冷静下来后,他才意识到,他刚才想亲吻他的亲姐姐。
这种冲动,一般来说,是不正常的……
池砚秋的理智劝说他停下,贪得无厌的口舌驱使他痴缠。
他还是没有完全占有她的实感,要疯掉了,如果不控制住的话,说不定会从她的脖子吻到脚趾,将她全身舔遍,甚至是把某个部分和她的结合,寻求传说中的水乳交融……
池砚秋被突然的念头吓了一跳,他总算停了下来。
他并没有勃起,想这幺做也不是出于满足他不会有的性欲,可是这仍然听起来很变态,简直像一只流涎水的疯狗。
她已经睡熟了,他坐在床边本来准备做题,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怎幺都看不够,躁动的手理了理她的额发,又放在她的脸颊上摩挲。
在那个平平无奇的夏日的上午,江漫淼抱着被子睡梦沉沉的时候,池砚秋为他无法平息的过激感情所困扰着,脑中的算盘拨得劈里啪啦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