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知早就醒了，但总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但装睡是很难的，她的小臂好痒，想挠的心已经爬满全身。沈令知装作若无其事地翻了个身，手藏在被子里小幅度地刮蹭那一小块皮肉。
“还不起吗？”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沈令知知道装不下去了，慢慢睁开眼，做作地伸了个懒腰，看到萧定的脸惊讶道，“好巧啊，你也在这儿？”
萧定觉得好笑，“挺喜欢演的啊？”
沈令知乖乖闭嘴。
“起来，回去了。”萧定起身拿起手机。
“他们人呢？”沈令知刚想起身，发现没穿衣服，“那个，我要穿衣服了。”
萧定转过身，“他们早上就走了，谁还等你睡到大中午。”
“那你怎幺不跟他们一起走……”沈令知嘀咕道。
“你说什幺？”萧定皱起眉转头。
“我还没穿好！”
萧定无语，他转开门把，“穿好出来。”
回去的路上萧定一直心不在焉，他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瞄后视镜，沈令知仿佛有感应一般，和他对上了眼神。
萧定当即收回视线，空气里静默了几秒，沈令知忍不住问道，“怎幺了吗？”
萧定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没什幺。”他擡眼观察着后座的女人，斟酌道，“你怕水？”
“嗯？”似乎是没想到萧定会问这个，沈令知眨了眨眼睛，“你怎幺知道？”
萧定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不再看后视镜。
坐在床边等她睡醒的这段时间，沈令知一直断断续续地呓语，眉毛夜蹙成一团，看起来在做噩梦，想想也是正常，不会游泳的人落水，自然受到惊吓。昨天萧定捞她上来之后，沈令知就直发抖，抱着他不肯松手，差点把他手臂抓破。
仓促离开房间前，最后看到的，是沈令知攥紧的拳头。所以她在说什幺，萧定倾身想要探听。
“救…”她在求救。
“冷……”萧定凑上前去。
“救我。”
“冷，好冷…”
“我错了。”
-
第二天晚饭，沈令知下楼坐在餐厅，她坐在萧定对面，手撑着桌子等菜，萧定翻书的间隙瞄了一眼沈令知，她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胸前隐约露出的春色，或者，她是故意的。
“怎幺不吃？”
“我在吃。”
晚饭吃的是意面，沈令知不爱吃这个，说起面她还是喜欢学校附近那家。
“不喜欢？”
“没有，喜欢。你怎幺现在才吃饭？”
“午饭是我做的。”
沈令知不明所以，萧定淡淡说道，“我是说我们可以一起吃饭。”
“哦…”沈令知犹豫着开口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会打棒球吗，萧先生？”
萧先生，她第一次喊他，带着一点点，很难察觉的讨好。
“会啊，怎幺了？”
“你可以教我吗？”
“为什幺想学打棒球？”
沈令知笑了一下，他们认识以来，他很难看见沈令知笑，这是非常稀有的情绪，如果他看得更仔细的话，会发现她只是牵动了嘴角周围的肌肉而已。
“前天看你们打高尔夫的时候我想了一下，我确实都没有擅长的运动，所以体力很差，以前不觉得，现在有点力不从心。”
萧定有点好奇，“那为什幺不学游泳？”
沈令知抿了下嘴，打起了马虎眼，“游泳什幺时候都能学嘛。”
萧定向后靠在椅子上思考，沈令知却担心他要拒绝，微微探身，“可以吗，萧先生，我学东西很快的，不会麻烦你很久的。”
“我为什幺要教你？”
沈令知被问住，她垂下眸子，“对不起，你应该很忙吧，我可以自学，但是我没有棒球棍，所以可不可以麻烦你——”
“自学，怎幺学，你一个人有办法学？”
沈令知不说话了。
“我以为你会想学高尔夫。”
“那个太贵了…”沈令知小声吐槽。
“你不是说你很笨，学不会吗？”
“我…想学的话肯定学得会。”
“就从后天开始吧。”
沈令知有些意外得看着萧定，语气明显上扬，“你答应了？”
“我可不免费。”
“你答应就好！”沈令知抑制不住嘴的的笑容。
“快点吃吧，都冷了。”
沈令知在心里默默长舒一口气，萧定竟然比他预想的要好说话，他不似以前的不近人情，也没有那幺扑克脸了，不过这点微妙的变化她没有太在意。
第三天一早，东西就全放在客厅了，她拿起棒球棍掂了两下，很结实，于是向前挥了挥，嘴里喃喃自语。
“怎幺样，今天开始吗？”
沈令知听到声音立马收起球棍转身，萧定已经站了一会儿了，她点点头上了车。
坐在后座，打开车窗，汽车慢悠悠开出小区，一路向南，她把头撑在车门上，欣赏头顶的蓝天。
萧定嘴角微微上扬，汽车似乎是触发沈令知的变成小狗开关，她一本正经抱着棒球棍吹风的样子像一只小狗，扎起来的头发从棒球帽的束帽带里穿过去，风吹过来像一直在摇的尾巴。
“到了。”萧定腿长，步子跨得大，一会儿就把沈令知甩在身后。
今天不是周末，来棒球场的人不多，人群三三两两地聚集，不远处能听到跑动声和嬉笑声，沈令知边走边看，注意力完全被吸引。
“小心！”
“啊，好痛！”
沈令知和一个接球的男生相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衣服都蹭脏了。
“对不起对不起。”两个人都起身道歉。
萧定走过来，说了句抱歉把人拉走了，“下次走我前面，不要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他举起她的手腕查看，“受伤了吗？”
沈令知低头看了一眼萧定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盈盈握住她，是夏天的温度，她摇了摇头，“没有。”
萧定站在自动发球机面前，目视前方，“我先演示一遍。”
穿上棒球服的萧定少了一点疏离感，多了一点男孩气，锋利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被刺眼的阳光勾勒出漂亮的阴影，像是一捧冰沙，在炎热的夏风里，是恰到好处。
砰的一声球棍打中弹射出的棒球，沈令知才将视线拉回来，她眯起眼睛，目光追寻打飞的棒球。
“好，你过来吧，看了一下，怎幺样？”
“球棍打到人，应该挺疼的吧？”沈令知的关注点新奇。
“球打到人也很疼。”
稀奇了，萧定还会接梗了。
“腿分开站。”
“屈腿。”
“弯腰，弯一点就行。”萧定上手纠正。
“手像这样挥出去。”萧定示意了一下，沈令知依葫芦画瓢。
“不对，幅度要大，上半身一起转过去。”
沈令知又做了一遍，萧定走过来站在她的身后，从背后握住她的双手，拉着她的上臂打了出去，“是这样，明白了吗？”
“哦哦，明白了。”沈令知动了动有些僵直的后背。
有了手把手的指导，沈令知越来越能控制球棍的力度，虽然打中比较困难。
知道沈令知体力跟不上，萧定看了眼时间就准备回去了，倒是沈令知有点废寝忘食的意思。
“一天吃不成胖子。”
“我想再练练体能。”
“你这样明天会肌肉酸痛。”
沈令知不肯走，萧定只好吓唬她以后不来了，她立马拎着球棍转身就走。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沈令知果然浑身酸痛，胳膊也擡不起来，下楼都有点颤颤巍巍。萧定看她似乎活动困难的样子，提议道，“是不是身上痛，今天休息一天吧。”
“不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萧定没意见，既然她坚持。
车子刚停下，沈令知就撒开腿跑了出去，虽然身上酸痛，却也一直没偷懒，萧定站在一边，审视着这个女人，她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每一步都踩在他意料之外的拍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