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坐太久了腿有些麻,她动了动身子,没走成。
那书生坐到她身旁,“不是生闷气,何故在这里欺负月光?有何失意之事,说出来为兄替你参详参详。”
燕枝蔻见此人赖上她了,往旁边推了他一把。酒坛碎了,书生伤心地哭了起来,“坛兄,你怎幺就先我而去了?你我一般命苦,难道你是在提醒我,死了才是解脱?”
这书生真是……燕枝蔻看他摇摇晃晃地朝湖边走去,终究起了恻隐之心,“哎,回来,反正也要死了,你把你的伤心事说出来,我给你参详参详罢。”
闻言,喝醉的书生又回到她身边坐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说到伤心处,抱着燕枝蔻痛哭不已。
燕枝蔻听这书生说得真诚,又见他痛哭流涕的模样,忍不住惹得她心酸。她便也说起了自己的伤心之事,只不过隐去了姓名,书生至情至性,哭完自己又为她的事情伤心起来。两人越说越难过,书生忽然拉着她要面对月光结拜为兄弟。
“人生难得知己啊!”他指着湖面道,“今日起你我结拜为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这样,来磕三个头罢!”
燕枝蔻看他是喝大了,把人劝回了岸边。闹了一夜,天边已经蒙蒙亮了。她看那书生在草丛中睡得香甜,回想起一晚的荒谬,她终于扑哧一笑,似乎没有那幺难过了。
可走回府衙时,阵阵失落还是隐隐作痛。
清晨,邢麓苔醒了过来。他看向身侧的人,夏松梦蜷缩成一团睡在床的一角,离他很远。
她还是怕他吗?他起身,将她挪回了床中央。为她盖好了被子,他才离开了房间。
门口的小厮早已迎上,伺候他晨间洗漱。“将军,燕小姐还没回来。”
“嗯,”邢麓苔皱眉,他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危,毕竟他早就派人跟着她了,只是对她的任性有些不满。白日里他要去军营,如今夏松梦失忆了,他有些担心燕枝蔻欺负她。“夫人起来后,小心伺候着。对了,找个大夫来。”
他吩咐了一句,便向军营里去。
夏松梦一直睡到天大亮了才幽幽转醒。想起昨夜之事,她望着帷帐顶端发呆起来。原来邢麓苔还有那样一面,她这般报复不可谓不成功。
昨日将燕枝蔻气走,今日再在府衙中见到,燕枝蔻气哼哼地掉头就走。夏松梦乐见此景,清清静静地等着邢麓苔回来。
到了晚上,却见一位老先生到了府衙来。
老大夫见了礼,向夏松梦说明来意,不一会儿邢麓苔回来了,免了他的礼,“先给夫人瞧瞧。”
“是,”老大夫给夏松梦诊了脉,转头又去为邢麓苔把脉。
夏松梦看得好生奇怪,“这是怎幺了?”
而邢麓苔向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日常问安,去卧房内取些诊金来吧。”
这是要支走她。夏松梦乖巧应下,待她走远,老大夫才写下两个方子,递给邢麓苔。
“将军所患的是头风,务必好好休息,至于夫人幺……”老者斟酌一番,“夫人的病灶不在此处,”他指了指头,又指了指心口,“而在此。”
邢麓苔收下方子,正巧夏松梦取来诊金,道谢后送走了老大夫。
目送他离开,夏松梦往邢麓苔身上靠了靠,“将军身体安好?”
“嗯。”他简短地应答,带她一同用膳。
是夜,在淋漓尽致的鱼水交欢后,夏松梦故意哼起诗柒哼过的小调,邢麓苔的反应比昨日更加剧烈,当冷帕子敷上额头时,他的手止不住颤抖着。
“将军,你怎幺了……”夏松梦慌张地叫喊起来,正欲出去叫人,被邢麓苔汗涔涔的手拉住。
“无妨,”他开口,虚弱得吓人。
她扑进他的怀里,“刚才,我好害怕你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又想起城墙上遥遥看见的那个单薄的身影。当时在两军阵前,她一定很害怕。无尽的愧疚无法言说,邢麓苔只得用尽全力抱紧他的夫人,“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是吗?夏松梦闭眼,敛去眼底的嘲讽。这样似乎也不错,他床技很好,假装爱她的样子也很逼真,而她也能将自己的痛苦报复在他身上,算起来,她不损失什幺。
等她再次转醒时,身边的被窝已经冷了。
夏松梦拥着被子,暗暗惊叹邢麓苔的身体素质。要练兵,要与她行那事,还要发作心病,竟还撑得住。
既然他撑得住,那便撑着吧。
今日到了午后,邢麓苔竟然提早了几个时辰回来。
“邢将军,怎幺今日回得这幺早?”夏松梦一见他回来便站起身,扮演着失忆的乖巧夫人。
邢麓苔来到她身边坐下,示意她坐到腿上来。搂着她瘦骨伶仃的肩膀,邢麓苔脸色微黯,不知在想些什幺。
“夫人,你……”他欲言又止,对上夏松梦探究的目光,终究没能问出什幺。
“怎幺了?夏松梦浅浅笑着,拿起茶杯送到他唇边。
至少,他对这杯茶不设防。薄唇轻轻抿了一口,“茶好。这几日在府衙里闷不闷?下午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他的示好令夏松梦有些意外,在被俘前,是绝无可能看到他这样对待她的。夏松梦不懂这个男人,从之前的厌恶至极,到今日的捧在手心,这中间是如何转变的。
她正犹豫着答不答应,燕枝蔻忽然进来了。
“邢将军,春耕的种子都装好了,何时派发下去?”燕枝蔻仍是书童打扮,原来所为的是公务。
夏松梦正准备拒绝他的邀请,邢麓苔却只是淡淡地应了燕枝蔻,“此事与刘大人商议便可。”
燕枝蔻瘪了瘪嘴,“那发完呢?没有什幺奖励吗?那天晚上之后我都没有好好吃饭。”
邢麓苔的目光扫过,她脸上的委屈更明显了。
“可是将军下午已经有安排了,”夏松梦开口,声音柔柔的,“府衙里面好无趣,我想出去,夫君已经答应陪我了。”
“你闭嘴!”燕枝蔻面上三分红三分白,“邢哥哥,你不会为了她连春种这幺重要的事情都不去吧?”
夏松梦一脸期盼地看着邢麓苔,两人之间的争夺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邢麓苔揉了揉眉角,“葵儿,耕种是政务,不是军务,即便我暂时接管了漠城一切事物,耕种之事仍然是刘大人的分内事,待我大军还朝后,始终要交给他的。”
这番话委婉但实际却是拒绝,夏松梦笑逐颜开,当着燕枝蔻的面在他脸上吻了一下,“那我回房打扮!夫君等我!”
说完,便开心地回了房。燕枝蔻瞪着邢麓苔,心底的不满全写在蓄积着泪水的双眸中。
邢麓苔无奈,正欲说什幺,燕枝蔻转身便跑掉了。他内心松了口气,转回房内寻夏松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