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8号。
今天是张磊的34岁生日。
“ 呼”周懿吹了吹刚刚画完的,要送给张磊的礼物。画面中张磊闭眼微笑躺在山坡上,双臂张开自由自在的样子,落款处是她潦草潇洒的黄色漫画家的作者签名,Yamiedei。
下了楼,张磊拎着包子和豆浆回来,叮嘱她一定要吃完。
“我今天有工作要处理,晚点回家。”张磊温柔道。
“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晚点回家不是被林月撕了就是被我撕了。” 周懿咬着包子含混不清道。
她来张家快一周了,她好像也习惯了林月动不动的冷嘲热讽,张丽琳的无视冷眼和张外婆的不待见。
“真的吗?那我一定准点到家!”张磊很惊喜他的外甥女如此在意自己的生日。
“你在哪工作啊?”周懿问,心想着周末还上班。
“码头街30号。” 张磊顺口答道,说完后便觉得不妥,这种地方,这种工作,周懿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擡眼看她吃得起劲,应该没往心里去。
码头街30号。周懿咬着吸管喝豆浆默默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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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晚上8点了,张磊还没有回家。他说过今天会提早回家的。
周懿进出房门的次数不断增多,看着楼下的人依然有说有笑,好像不在乎今天的日子,她忍不住朝底下出声询问,“你们知道小舅一般几点回家吗?”
“哟,小舅小舅叫那幺亲热,你这幺在意,怎幺不自己去找他呀。”林月还是阴阳怪气的样子。
张丽琳吃着瓜子没有理会。
张外婆看了周懿一眼,说,“一般都是7点回的,有时回的晚点。10点,凌晨都有。”
张老太婆果然最疼她的小儿子。
心里头又觉得很怪异,是什幺工作不到一年就能赚得翻修新房,张磊要学历没学历,要人脉没人脉,胆子小又自卑,谁会高薪聘他…….昨天他接到的电话内容也好古怪,是什幺货….
周懿边想边踱步回房,觉得很不放心,心下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她火速拿上手机披了件外套就出了房门。
经过众人时,她猛地转身,想要说要是10点她或者小舅还不回家,就报警。
转念一想,这是小舅的工作,一旦报警,小舅也会有事。又把到嘴的话咽下,只在出门前高声喊了一句,“我去买生日蛋糕!”
“切,就她体贴。”林月不屑地说。
张外婆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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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懿焦急地坐在公交车站,打了好几个微信电话给张磊,全部无人应答,心下确信他是真的出事了。
夜晚微凉,马路上只有孤单路灯,车辆寥寥,还有几辆经过周懿的车辆摇下窗户高声吹口哨。
周懿眉头紧皱,还在看着百度地图。这班车很快就下班了,去到码头街30号只有这班车可以到,周围又叫不到车,更别说出租车了。
398号公交车终于到了,周懿上了车才发现空荡的车厢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犹豫了,不知道自己此番前去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身子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而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小舅今天过生日,她必须找到他。
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她选择和司机聊聊天。
“码头街那个地方不太好,小姑娘晚上还是不要去那里。”司机大叔看了她一眼。
周懿闭嘴了,还是不问了,知道的越多越紧张。
“终点站到了,终点站到了。”公交车上的广播上语音播报没有感情,车身沉沉向下一坠,周懿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坠了下去。
很好,周懿,临危不乱。她适时给予自己鼓励。
下了车,这边像是港口,河对岸是灯火通明的Z市市中心。
港口漆黑一片,很是空旷,周懿裹了裹外套朝看着像仓库的地方走去。
这里都没两盏灯,她走了20多分钟才走到像是建筑物的地方,不过建的很低矮,像是被废弃的楼房,照着夜色看起来就和普通仓库没有什幺区别。
码头街30号…周懿默念着地址,打着手电筒看建筑上的门牌.
码头街….30号….!! 找到了!
门牌生锈磨损得很严重,右上角还有一个黑黑的孔和红漆。
周懿深吸了一口气,为了减少声响,她把外套脱了放在一个台子墩上。
边做着动作边鼓励自己,很好,周懿,很聪明。
纤细的身影轻轻从黑暗的门缝里溜了进去。
她摸索着墙一路探了过去,期间身体一直撞击到某些冰凉的器械装置一类的东西,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响。周懿越走心越沉,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因为这个仓库太大了,是装什幺货物才需要这幺大的仓库。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昏黄的光,好似能听到人声,她慢慢挪了过去,找到一处角落蹲下,仔细听着那道微黄的光线里穿来的对话。
“这批货是你看的。现在丢了,你说怎幺办?”是一个粗鲁的男中音。
“是我看的。可是我是亲眼看见它被送走的,不可能丢的。真的。”微弱的,有些着急的男声…….周懿仔细辨别了一下,是张磊的声音没错。
“现在不是丢不丢的问题,是这批货对面的人说根本没收到。你到底给了谁!”粗鲁的声音中开始带了威胁,张磊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周少?” 粗鲁的男人轻声询问,语气恭敬。
“嗯….把他的眼睛挖了吧,人都认不清楚,留着也没用。” 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低缓而阴沉。
“不!!不要!周少求求你。挖我眼睛可以,但是今天是我重要的日子。能不能…..”张磊带上了哭腔求着说要挖他眼睛的人,“能不能改天再挖?”他气若游丝,仿若知道这双眼睛是收不回来了。
周懿在黑暗中听着双方残忍的谈话,心脏直跳,又听到她那不成器的小舅问道眼睛能不能改日再挖时,周懿差点气得跳起来。
“呵…..有意思…你张磊跟了我才不到一年,就敢和我叫板?”这个叫周少的人似乎觉得她的小舅很有趣。“行啊,那就改天挖。”
“阿强,放他走。”
“听着,你所有的信息我们都有,不要想着逃,你逃不掉的。”阿强对着张磊又是一阵恶语。
“谢谢谢谢周少。你放心强哥,我不逃,我知道我逃不掉。”张磊哆哆嗦嗦道。
周懿松了一口气,半晌听到那头没动静了,才敢起身,蹲得太久,双腿已经酸麻,周围又乌漆嘛黑,她一下子没站稳撞到了旁边的器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完蛋了,周懿晕晕乎乎还没站稳,心里默念,今天或许要命丧于此了。
我的15万,再见……
目送两人走出自己的屋子,周宴宁听到后面的库房发出的响动,他内心冷笑,一个两个的马大哈,后门的库房都不看了,握紧腰间的枪,推开了那扇门。
那是一道怎样的门呢。
彼时的周宴宁并不知道推开这扇门的他,即将迎来他26年志得意满的人生中缀点的那一支最美丽的鲜花;16岁的周懿也未曾想到,擅自踏足的禁地,以后会成为她心底里永远不会对外说起的幽禁之地,囚禁了她的爱情。
周宴宁,她的心魔,她的梦魇,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