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就当是报答

温子言闻言一愣,眸子黯淡几分:“你忘了吗,你见过它的。”

“是吗?”夏追回想几番,确乎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高三上期秋天,拍卖会,你不记得了吗?”夏追的脸上仍然只有茫然,温子言只好自己解释,“慈善拍卖,我拍了一对古董蓝宝石耳钉。”

“哦……好像是有这回事。”夏追随口敷衍。她哪里记得他拍了什幺,她对那次拍卖会的唯一印象就是和黎杰森在厕所做了。

“你当时在这对耳钉那页看了很久,我以为你喜欢。”

“是吗?可能是在数它起拍价后面有几个零。”

温子言梗住了。半晌才继续:“古董的东西不好直接上耳,我拍下后就送去改了一下,换了耳针。原本是想在那个圣诞节送你的,但是……”

但是夏追在圣诞前就跑了。

“虽然没有送出去,但是在我买下它的那刻,它就是你的了。现在也只是物归原主,谈不上贵不贵。”他伸出左手,贴着她的指尖将盒子打开,“你把它翻过来看看。”

夏追不解,但还是照做了。耳钉翻过来,镂空银托固定着昂贵的宝石,而在银托和耳针的衔接处,隐秘地刻着两个小小的花体字母,要仔细观察才能发现:

XZ

她名字的缩写。

夏追哑然,指腹在那处摩挲了半秒,将它们放回去,合上盒子递回去:“我不要。”

温子言不肯伸手去接:“这就是你的。”

夏追觉得他蛮好笑的:“你能为了送我去改掉古董首饰,却连我没有耳洞都发现不了?”

他薄唇抿直,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的,但当年的他觉得没关系:她没耳洞,他会让她去打的。

然而她跑了。

夏追将脸侧的发丝拢去耳后。四年多过去,她依然没打耳洞。

“就算我收下了,也只会把它转卖换钱。”

温子言涩声道:“那就拿去换钱吧,总比拒绝我好。”

女孩子瞥他一眼,懒得再说,将盒子丢在桌上不管。

她现在又不缺钱,拿温子言的东西干嘛。

二人再没话讲。

温子言靠在床背上,半垂着头,似乎开始觉得痛了。事实上,那点痛影响不了他什幺,但他摸准了夏追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只有柔弱可怜点才能将人留下来。

“几点了?”他轻声问。

“七点十八。”夏追擡头看吊瓶,确实快到底了,便叫了护士来换。

新的点滴换上,护士推着小车离开,青年巴巴擡头望她:“这个时候,西府路那边应该已经开始放烟花了。”

“没这幺早吧。”夏追随口道,“一般放烟花都在12点前那一会儿。”

温子言哑然,半晌道:“我不太了解这些。”

“我八月才回国,对京城不熟,你在这儿生活了四年,应该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等我手好了,你可以带我……”

“不了吧。”夏追打断他,“我也对京城不熟。”

“我只是想去转转,没想别的。”

“说了,我不熟。”夏追又感到不耐烦了,“你以为A大的研很好保啊?我这几年忙着学习和做实验,没出去玩过几次。你实在闲得慌就自己去找个导游。”

点滴一滴一滴滴入输液管,透明的液体默不作声地进入他的血管。温子言低下头,发丝遮住他的眼,从侧面看只能望见挺拔的鼻梁,在冷色调顶光下无端显得落寞。

“我只是,想和你多说两句话。”他的声音很低。

夏追顿了一瞬。

面对温子言,她总是戒备的,如刺猬遇敌,决定进退前首先将尖刺竖起,这是疯狗应得的待遇。然而确实,重逢的这段时间里温子言没如何招惹过她,也不曾对黎杰森下手,干过最过激的事仅是泼她一围巾的粥。

或许,她是对他苛刻了些?

她不知道如何应对心软的情绪,只是摆出平静的姿态:“我们俩没那幺多话可说。”

温子言默然。

良久,他说:“好晚了。”

八点算晚吗?夏追看了眼手机。

温子言擡头,想问她能不能在这里陪他一晚,却问不出口。

——他知道她一定会拒绝的。

夏追觉得累。

“那我走了。”一天的心惊肉跳搞得她太阳穴发涨,她准备回家早点睡觉。

“这幺早就走了?”

她无语:“你才说了晚。”

“你等一会儿再走好不好?”温子言挣扎着上身要往前倾,似乎扯到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还是坚持说完,“过会儿我叫人送你。”

夏追怕他又把伤口搞裂开,反正晚上没什幺事,坐了回去:“你好好躺着,我等着瓶水滴完再走。”

他这才放松些许。

时间一点一点滴下去,温子言总觉得这水输得太快了,悄悄将输液管往病床上压。

夏追眼尖地瞄见了,觉得好笑,刚要讽刺他两句,手机铃声响了。

是黎杰森。

她去病房外接电话。

其实也没什幺事,是她忘了告诉黎杰森她和秦铄有约的事,虽然原计划中道崩卒,但她现在毕竟还在外面没回。对方做好了饭却等不见人,这才打电话来问她在哪儿。

“你先吃吧,别管我了。”她说完往门里瞥了眼,倏忽又觉得后悔——留在这儿发呆还不如回去吃顿饱饭呢,于是又道,“算了,你给我留点,我马上回。”

挂了电话回到病房,吊瓶中的药液还余一半。但她原本就不是什幺讲信用的人,当即穿上外套去拿包:“我先走了。”

“不是说等水吊完再走……”

“我累了,先回了。”夏追扎着头发说。

温子言由此猜到了来电人:“是黎杰森喊你回去吗?”

“不是他喊我,是我自己想回了。”夏追擡头纠正。

温子言不肯信。

她甚至还为了维护那死金毛撒谎。他这样想,眼前仿佛又闪过二人在雨幕后吻得难舍难分的画面,左手不动声色地攥紧被子。

当初如果不是他,夏追也不会跑到I国去……

“我走了。”

他这才回神,忙做出利益最大化的争取:“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你请个护工会死吗?”夏追无奈。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他眉心微蹙,“你再来看我好不好,就当……”

他想说就当可怜他,却被夏追率先抢了话:“就当报答你上午救我的事。”

哪有这幺没诚意的“报答”呢?青年失笑,却并没有反驳:“好。”

夏追松了口气,生怕他反悔一般,同意了。

虽说他反悔了她多半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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