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岁丈夫随公爹出征西戎,周媖的日子便有些难过。婆母王氏怎也瞧不上这妾生的庶女,成亲两年半,见她始终不曾有孕,便以此拿捏着她,明嘲暗讽,呼来喝去,叫周媖看来比起棍棒加身也不为过,堵得她夜里时时垂泪,噩梦连连。
她本是命好的,前十五年在周家顺风顺水地长大,上头有三四位兄姊,除嫡长兄周恪均自幼与她相伴,兄姊和睦,双亲康健,便是妾生,周媖也出自汝南周家被呵护养大,何时受过这般羞辱。
此前周媖也曾写信说是听闻祖父身子有碍想回家探望,可姨娘的回信中却直说无事,并不应允,想是看出她有心躲避将军府里的老恶婆,寥寥几句便打发了她。
一日,王氏失手弄碎了一只玉镯,婢女小话一递,说镯子是周媖前些日献上来孝敬她的。王氏听此由头,叫是周媖送的镯子冲撞了她,命周媖天不亮就在她院中罚跪,此时将要晌午,周媖膝盖肿痛,饿得头昏,心里将王氏骂得狗血淋头,面上已是一片惨白。
便在周媖即将翻眼晕地时,一老嬷嬷快步从她身旁掠过,不知对屋内坐着品茶的王氏说了什幺,再眨眼得功夫,周媖竟被王氏身边俩得力的婢女扶进屋中内室,一番梳洗打扮后被囫囵塞进将军府的马车,车夫扬鞭下落,周媖晕晕乎乎地掀开车帘,定定瞧着外景,惊觉马车竟是向周府驶去。
与她一道被塞进马车的还有周媖的贴身婢女荷莲,这丫鬟眉头紧皱,怨怨叹道,“这又是发得什幺心疯。”
周媖也绣眉微皱,悄悄递与荷莲一些银钱,令她去同车帘外跟着上车的老妪探探情况。
银子被荷莲递出去,又被那婆子一文不少地递回来,周媖望着荷莲手里分文不少的银钱,有些担忧地拉住荷莲问道,“到底是怎幺了,可是家里出了什幺事?”
“哎哟小姐!天大的好事!”荷莲乐得呲着口白牙,边将银钱装进周媖的钱袋子里边与她解释,“梁老爷在北边儿打了大胜仗,把三州都收回来了!圣人给梁老爷升了官,还封了爵位!现下正在大内听封领赏呢!”
周媖听得目瞪口呆,收钱袋的手顿了顿,随后又取出比方才更多的银两递与荷莲,最终被荷莲交给了帘外的妪婆。
回娘家的路上,周媖一阵乱想,她与舅父许久未见,只道他常年在外戍边,不成想竟给自己拼出这幺大个军功,她一时惊喜一时心酸,只想快快回了娘家,与姨娘见面好好诉说一番。
不外乎王公曾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周媖如是腹诽。甫一下车,嫡母身旁的管事嬷嬷便在门口石阶下迎她,待进了主院,便见父母,姨娘,兄姊皆坐于厅前,阵仗大到周媖只在祖母过世时见过。
呸,瞎想。
周媖对尊长行礼,余光却直在姨娘那边打转。被下人请到末位坐下后,周媖提起耳朵,等待父亲周老爷的发言。
一番陈词滥调后,周媖终于理清舅父梁翀加官封爵的缘由,除去收复被北狄霸占数载的失地,梁翀竟还活活砍掉了北狄王子的项上人头,那北狄王年老昏聩,只得此子能够统领朝堂,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怒火攻心也一命呜呼了,如今北狄蛇鼠纷争,内斗不止,分崩离析指日可待。
周媖听闻梁翀今早已进京入宫受封,现下正向周府赶来,说是要来看望妹妹与外甥女。
哪是来看望,分明是来周家给姨娘和自己撑腰的。
实心眼的舅父,怎就不想姨娘与自己在周家过得如意,急急来与娘俩撑腰,也不怕旁人笑他偏私。
周媖正喜滋滋地想着,厅外便传来下人的报喝声,道是梁侯爷来了,一家人齐齐起身,周老爷率先向屋外迎去,周媖则陪着嫡母周夫人和姨娘,在兄姊的簇拥下走出屋去。
天老爷,舅父身后小厮举着的银盔一看就是圣人刚赏的,锃光瓦亮到能刺瞎人眼。
趁舅父与长辈交谈的空隙,周媖细细瞧起自家舅父,发现梁翀比之先前黑了不少,边疆风沙怎把他又吹高了几分,周媖只觉如今的侯爷舅父高大的像座石头山。
不不不,应像座金山才是。周媖发现父亲周老爷看舅父的眼神如同狼犬寻见肉骨头般,便耸耸肩,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媖姐儿,还不上前与你舅父见礼。”
听到姨娘喊她,周媖上前半步,朝舅父行了行礼。
“媖姐儿都这般大了,好孩子,起来吧。”
被舅父扶着的小臂微微发烫,周媖意识到舅父有意同自己亲近,心下苦涩,不知婆母得此消息时是何想法,日后又能否因此对自己少些磋磨。
已是晌午,一家人纷纷入主院落座,菜肴盛放于精致的碗碟中,被婢女们依次呈上圆桌。
周媖被安排在她舅父的左侧,这是梁翀的意思,周老爷与周夫人都未曾置喙,周媖又看了姨娘一眼,见她微一点头,便坐在了梁翀身旁。
席间,舅父果然给她娘俩撑足了脸面,周媖自觉许久未吃过如此舒心的饭食,多饮了一杯美酒下肚,虽不致醉,可她面薄,脸颊红了个透底,便被荷莲扶着去偏房歇息。
周媖觉着自己才刚靠在榻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嫡母身旁的婢女便进屋唤她,说是将军府那边派了人,要周媖现在启程回府。
这老恶婆,半日也不愿她安宁。
一听周媖要赶着回将军府,梁翀从席间起身,竟是要亲自护送他这小外甥女回夫家。
待启程,周媖从车帘缝隙望去,深觉骑着良驹的舅父着实更像东郊的那座石头山些。
只见梁翀生得剑眉凤目、宽肩蜂腰,长刀斜挎腰间,霸气凌厉。周媖盯着看了半晌,越发觉得舅父梁翀丰神俊朗,有如天上神兵。
长平侯梁翀自是早早发现小外甥女对自己的打量,他倒不甚介意,随她看去,又少不了二两肉。不过时间一长,梁翀便略感羞窘,这还是头一次被个小姑娘家如此赤裸端详,梁翀清了清嗓子,下意识也朝身旁车内看去。
“舅父,”周媖见梁翀望来,索性擡手掀起车帘,“您待会儿还有公务吗?”
梁翀略一思索,倒真未有什幺要紧事,便答,“无事,圣人允我几日休沐。媖姐儿有事儿?”
自是想躲开婆母王氏了,周媖表情略有为难,思忖如何对梁翀开口。
“我听你姨娘说,外甥女婿跟着林将军出兵西域了,可是哪位长辈在那后欺负了你。”
舅父实乃再世诸葛!
瞧周媖本就红润的面颊更添薄霞,梁翀心中明镜似的好笑,又气她过于柔弱却偏要嫁去那吃人的将军府。
梁翀喝停胯下坐骑,一干军士仆从便都停了步子,周媖见舅父似有话要与侍从说,便放下帘子,不到片刻,车帘竟被梁翀主动掀起。
“舅父?”
“我已差人同你夫家下人回禀你婆母,你与我去近郊文庄小住,你姨娘也去。”
周媖听此惊喜点头,复又摇头,“我婆母她……我还是不去了吧。”
梁翀充耳不闻,直挺挺坐在马背上,笑道,“媖姐儿会骑马吗。”
周媖的骑术是嫡兄周恪教得,但她贪懒,学得不过二半吊子。
“会骑!”胆子倒比天大,周媖此刻庆幸自己今日穿着前年的旧衣。
梁翀扬手,身后随从便让出一匹马给周媖,待她在荷莲的搀扶下跨上骏马,挺起身子一看,发现自己在马上也比梁翀矮了一头。
“舅父,我们先走吧?”
不待一旁荷莲反应,舅甥二人便纷纷策马行去,任荷莲在身后呼喊,周媖只开怀笑道,“舅父快些!”
出了城门,周媖想起往日纵马快驶的乐趣,脚带马蹬重拍马肚,一人一马便风似的驶远了,梁翀不紧不慢地跟在后方,像瞧小皮猴子似的瞧她。
树影斑驳,周媖许久不曾如此般快活,没有婆母的折辱,也无管事嬷嬷的责难,仿佛她仍是两年前周家未出阁的媖姐儿,不必再守旁人口中的规矩。
梁翀见周媖驾马逐渐飞驰,心道不好,连忙提速跟紧。果不然,周媖那扎眼的马术御不住狂奔的军马,左摇右摆,眼瞅便要被甩下马背,惊慌失措时,周媖被一股力瞬间提离马背,再转眼,人已安稳坐在梁翀怀中。
“舅父……抱歉。”
周媖侧坐于梁翀身前,男人低头看去,小姑娘的泪珠子却是断了线地掉,他只觉好笑,方才还说她长大了,怎还似孩童般爱哭。
长平侯自然骑术极佳,两匹军马都逐渐减缓速度,直到周媖抹干了泪,两匹军马这才小跑起来。
“吓到媖姐儿了,待到别院,舅父给你摘苏梅吃。”
周媖着实被吓丢了魂,想到若真被甩下马背,自己这脖子非得折上三圈不可,她下意识靠紧身后的梁翀,扭过小脸埋进舅父的胸膛。
梁翀面上自岿然不动,实则心都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媖姐儿是长大了。梁翀如是想。
娇滴滴的外甥女,周家的五千金,将军府的少夫人,此刻因心神不定正缩在自己舅父的怀里,偏这二人一个未曾察觉,一个刻意享受,直到马匹被下人牵去马厩,周媖才回过神来自己竟被舅父横抱着进了院子。
这别院是梁家祖上的宅子,据说当年曾迎过太祖皇帝,门匾是太祖亲笔,周媖看看牌匾,又转头看看梁翀。
“舅父,”她扭了扭身子,“我……我无碍了,您放下我吧。”
“听话好孩子,下人已去请郎中了,过会儿你姨娘便来,若见舅父未看顾好你,指不定得她怎幺训斥。”
梁翀一路将周媖抱进主院,周媖低垂着头,余光瞥见院内竟无一位婢女小厮侍奉,方擡起脸问道,“怎不见桃莲姐姐她们?”
“我将丫鬟婆子都差回老宅了,现下只两名小厮在外院待着,”梁翀大步迈进内室,将周媖轻轻放于榻上,“待会儿你姨娘与你身边丫鬟就到,这阵子先舅父守着你。”
说着,梁翀还真伺候起她来,又是端水要为她净面洗手,又是令小厮烧了热水要为她沏茶。周媖哪能真叫舅父伺候她一小辈,急急起身下榻,不想梁翀正端水上前,二人相撞,周媖被盆子里溅出的温水弄湿了胸襟。
梁翀见此喉咙一紧,转身朝旁走了几步。
几下平息,梁翀以为周媖拿新衣物为由,快步走去屋外。周媖愣愣捂着胸口,已是窘迫至极。
到了另间屋子,梁翀只在衣柜里寻到件自己少年时的行装,又仔细翻箱倒柜,发觉除此确实没有适合女子的衣物,便将衣服放在小几上,想叠好再拿与外甥女穿。
也不知今日的梁侯爷是怎了,脑海里除了自家外甥女布满泪珠的脸蛋,就是人家被水打湿的衣衫 ,还有那紧靠在自己怀里的……
梁翀剑眉紧皱,想到周媖儿时在自己身旁种种,复又想起她虽已嫁做人妇却屡遭婆母谩骂。待叠好衣服,似下定决心般,朝主屋走去。
待周媖换好衣服,郎中进屋瞧她,留了安神的方子与小厮一到出屋,至此,屋内便只有卧靠在小塌上的她与坐在一旁的舅父二人。
“舅父,我不该撒谎骗您说会骑马的……我知错了,舅父别告知姨娘。”
见梁翀直盯着自己瞧,周媖以为是要训她欺瞒,便咽声与梁翀道歉。素指悄悄拽了拽男人的衣摆,却被梁翀伸手握住,怎也脱不开桎梏。
周媖擡起另一只胳膊挡在眼前,想要隔开梁翀冲着自己的视线。
“舅父告知姨娘也无妨!莫要打我!”
梁翀叹气,松开大掌后近身靠近周媖,将挡住自己外甥女小脸的胳膊拉下,话里很是无奈,“打你作甚,舅父哪里舍得。”
他擡手轻轻捏了捏周媖的小脸蛋,笑意顿时盈满眼眶。
“上次见面,媖姐儿明明还在闺阁,这次再见,你却是了将军府的妻了,”梁翀改捏为抚,见周媖听得沉浸往昔,更是大胆又朝人家靠近几分,“想你八岁弄丢周夫人的钗环被你姨娘和周大人训斥,还是躲去舅父那里哭的。”
想起自己当时缩在舅父怀里泣涕如雨不敢回府见人,周媖臊得真想立刻凿个地缝钻进去了事。
“舅父……这些年我和姨娘一直都很挂念您,当时您受埋伏的事传回京城,姨娘哭了整整一夜,父亲守了整日,她才肯吃下些米粥。”
“苦了你们了,”梁翀一听就知这不过是妹妹在后院的个把手段,哪是真的为自己忧心。
“媖姐儿当时担心舅父吗?”
“自然了!一连七日我都亲去观里为舅父祈福,天尊保佑,舅父果真安然无恙!只此次见舅父眼下仍有伤疤未好,我便真恨那帮蛮人,让舅父受了疼痛。”
说着说着,瞧那小脸又神气起来,梁翀再压抑不住,猛地上前低头噙住那娇嫩粉唇,轻吻后又吮吸,身子里像起了把火,怎也扑不灭。
“舅父?!”
周媖吓得险些从榻上蹦起来。梁翀两臂一伸便将她锁入怀中,任周媖如何也无法挣脱。
“舅父……唔!不……不要……您这是……怎的了……”
梁翀伸手撑着她的后颈,原是细细啄吻,听她又叫自己舅父,便趁贝齿松关,大舌闯入福地,一阵接一阵地快意肆弄。周媖被他吻得气喘连连,身子骨早就软如春水,紧贴着舅父宽厚的胸膛,只觉自己眼前泛白,胸前快要透不上气。
“舅父……不成了……难受……唔嗯……舅父……”
见周媖小脸通红,梁翀这才松开钳制,双唇分离时,银丝还牵着二人的舌头,周媖又羞又怒,一时不知怎幺开口。
梁翀只不再折腾她的唇,却仍然紧紧环着她的腰身,周媖恼羞至极,擡手就要打他,可那两拳对长平侯来说像是捉痒,逗得他笑出了声,忍不住又吻了吻外甥女的额头,任她在自己胸前耍威风。
“媖姐儿,好孩子,舅父疼你。”
“你怎能做这种事!你是我舅父!”
梁翀捉住捶打自己的小手,放于唇上亲吻。
“是舅父,舅父想爱媖姐儿,好吗?”
周媖气得扭着身子要下榻,却被擡着小屁股放到了梁翀的腿上,这下周媖避无可避,紧抿着唇,一双秋眸里噙着泪,擡头问梁翀,“你怎不怕乱了伦理,是在军营里学得……想欺负我?!”
“好姐儿,乱说甚,舅父是被天爷赐福今生才能得来见你,”梁翀未曾告诉周媖,当年听闻周媖将与将军府的竖子成亲,喜悲相加下,他日夜兼程,生生跑死了四匹马,私自入京也要亲眼看着她坐上花轿。
那时虽未搞懂自己悲从何来,可打那后,梁翀便对自己发起狠来,沙场上他带领下属浑然不要命般的厮杀令北狄人吃了无数败仗,北狄王子恨他入骨,不知从何处探得周媖的消息竟想将人掳去北狄以此要挟梁翀。
待北狄王子惊觉自己的谋划已被梁翀安排在北狄的眼线泄露时,梁翀的长刀距他双瞳,也只余半寸不到了。
这件事梁翀对周媖闭口不言,他本只想这小姑娘能够快意人生,可抵不住内心对周媖的渴求,自个儿早已忍耐到极限。
“是舅父错了,舅父不对,媖姐儿理理舅父。”
梁翀不断亲吻周媖光洁的额头,如儿时般将周媖抱于腿上,此时周媖心里正难过得紧,她想不通,做了侯爷的舅父为何会变得如此陌生。
“舅父,我真……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了,”周媖沉沉叹气。
“我还是回将军府吧……今日之事,我便权当是舅父方才在席上吃多了酒,醉地认错了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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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几千字,愣是只亲了个小嘴,烦,长平侯你到底行不行,能不能赶紧操练起来。
嘴巴到底是嗪住还是噙住啊!mua的,没文化,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