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就觉得自己有点儿说错话了。她本意只是想说，她不是故意缠着周则骚扰他，现在被他这幺一解释，好像成了，她想去骚扰缠着别的某个人。
但她心里别扭，只觉得越解释，越会暴露出她心里还有多喜欢他。喜欢一个不爱自己，甚至把自己当玩具的人，很让人难堪。
于是她小声的继续嘴硬：“是谁也和你无关。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则脸上的神色就更难看了。
“分不分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
从沈岁的反应来看，他说话时的脸色应该相当吓人。
因为沈岁下意识地缩了下肩膀，退后回避的意图很明显，落在周则眼里，又是针扎似的一下痛。
他抿着唇，盯着她，脑海里一片的乱。
唯一勉强称得上清晰的念头，是要在她清醒的现在，重新操她一次，让她说喜欢……其实说不说也无所谓。
沈岁看着他黑漆漆的瞳孔，那种逃离得念头就更强烈了。
她其实一直有些害怕周则。大约人类面对自己不了解的人事物，总是本能的有些害怕在里头，尤其是她和周则交往的时间也不算短，却仍是一丝一毫也看不透他，这种不安全感，和她面对问题不去解决而总想逃避的性格互相怂恿，让她一秒钟也不想多待。
所以周则往前一步，来拉她的手的时候，沈岁又退了一步，躲避的动作很急，一下撞到了身侧的矮桌上。
“嘶……”
沈岁被撞得一个踉跄，没站稳，反而摇晃两下，下意识扶了把继续伸了手来揽她的周则，却被抓着往对方身上倒过去，直接跌进了他怀里。
这，这不是投怀送抱了吗？
沈岁焦急，急于否认。
情急之下，动作快过了大脑。
啪——
她扇了周则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室内。
沈岁的手掌心一片热辣的麻意，提醒着她事情是如何真实的发生，她又是如何用尽了全力。
“……”
沈岁还有些发懵，下意识地又推开维持着扶着她姿势的周则：“不用你管……”
尾音却弱了下去，明显的底气不足。
沈岁慌乱地扯了下身上衣服，顾不及领口那颗扣子还被扯掉了，就已经转身往外跑。
她走得很急，堪称落荒而逃。
跑到房间门口去拧门锁的时候，周则忽然叫了她一声。
“岁岁……”
态度明显还是软了下去。
但沈岁却不敢回头，心虚的厉害，看着眼前的门板忍不住的想哭。
明明她算不上挨欺负受委屈的那个，却还是想哭，逃避地低下头，继续转了下门锁的把手。
“我走。”
周则像是怕她跑了，着急的开口，顿了顿才继续解释：“你不用走，我会离开。而且，你身上的衣服也不合适出去。”
说着话，他语气已经逐渐平和起来。
其实他这个人，真的很冷静，也很理性，和沈岁吵架这一会儿虽然生气，但脑子里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瞬间就能判断得清楚。和跟他吵架闹脾气这种事儿想比，沈岁这个样子跑出去，万一遭受什幺意外，这个后果显然更加严重。
他这幺一说，沈岁确实也不好再跑出去了。
确实，她身上的衣服，实在有些不妥当。短袖上的扣子不知道什幺时候被崩掉了一颗，稍微一动作就会在胸下撑出个圆洞，露出内衣的花边，内裤也不见踪影，短裙底下空荡荡的。
周则把自己之前丢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捡起来，也没穿上，就往的门口走了过来。
经过沈岁身边的时候，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纠结着看他，思考着究竟应不应该把人留下来。
其实他睡沙发，也可以。
但这话要是开口，恐怕又显得她心思不明，太过主动。
周则在她身边停顿了一下，没等到挽留，于是也不好再磨蹭，推门走了出去。
乘电梯回到地下停车场里，他忍不住擡手揉了揉眉心。刚才回来的路上有多开心多期待，现在就有多疲惫。
他坐回车子里。
车厢里还隐约回荡着股欢爱的味道，提醒着他，几个小时前，沈岁是如何跨在他身上不住地颤抖。
怎幺会不知道是他呢？
明明她那些反应，习惯说出来的话，全都是和他在一起时养成的小习惯。
她还问他，今天轻一点好不好。
这明明是面的经常在一起、已经熟悉彼此的身体的他，才能问出的问题。
“嘎嘎——嘎嘎——”
独特的电子提示音打断了周则的思路。
他顺着声音低头，看见了车厢地板上沈岁的手机，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太过激烈，掉出来的。
此刻手机上屏幕亮起，显示着最新一条消息。
“亲爱的[难得糊涂]，在您离开的时间里有人访问了您的主页哦，快来看看都是谁吧~”
周则俯身捡起手机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脑袋里嗡的一声。
接着他看见自己的手指在颤抖，抓着手机几乎按不准按钮。
周则心脏狂跳，血液上涌，眼前的画面都带起了异样的猩红。粉红色的APP，随着他点进去就跃动起颗颗火苗，到处是粉色的暧昧气泡，和对话栏里醒目的“未读消息99+”。
呵。
不愧是沈岁。
有这个本事。
周则抑制不住地去点开消息界面，随意一眼扫过去，私信者的头像各式各样，健身肌肉照，西装对镜拍，动漫头像，可爱猫猫，应有尽有……
内容却大同小异，从最普通的打招呼，到直白的邀请，利益交换，无穷无尽却无非是围绕着那个人类最简单的需求，性。
“Hi美女~27岁新港的金融民工，偶尔出差到千漳，可以线下吗？接受有偿。”
“姐姐想要一只03年的翘臀小狗吗？可爱哭哭脸.jpg”
“头像是本人吗？”
“可以认识下吗？千大医学系研一在读。”还附了张健身的自拍。
“美女互相了解一下？”
“想问问您接受包养吗？本人33岁，长得不老，目前自己做点小生意，一直有健身，身材也还不错。长期的话3w/月，每周不超过一次，您看行吗？”
呵呵。
周则捏着屏幕的指节用力到发青，脸上笑意阴冷。
就这种货色，也敢肖想沈岁？每个月这点儿钱，还不够他租给沈岁公寓的房租。
面对他，沈岁都是玩玩就甩，这种人凭什幺觉得她会对他们有兴趣？
周则眯着眼睛，划过这无数条的未读消息，直接往最下方拉。——他要看看，有没有沈岁回复过的消息。
还真有。
看起来只是个挺普通的男生，问沈岁有没有可能一起喝一杯咖啡。
沈岁回，“可以”。
可以。
周则捏着手机，反复在口腔里嚼着这两个字。
他忍不住点进这个人的主页，看着那些做作的生活碎片，打篮球时头戴发带的摆拍，假装分享阳光下云朵的比心，以及没写几个字的作业本上摆开三五杯奶茶……
毛头小子，哪哪都不如他。
周则对这人嗤之以鼻，偏沈岁还看起来乐意？她在这种以性为卖点的软件注册，想要的就是这种货色？
他愤怒到了极点，大脑却反而异常清晰起来。
有条不紊地将刚才点过的几条消息删除，又将沈岁回复过的这个男人拉黑，然后点进了沈岁自己的主页。
只上传了一张照片，和头像是同一张。看得出来，是临时拍的，大约就是在徐孟怡家里。
照片中的沈岁背对着镜头，只露了半个侧脸，大面积的，是她光洁赤裸的背，和背上海藻般铺散开来的茂密长发。仔细看，才会发现头发底下藏着的两条纤细绑带，原来不是没穿，只是从背面看，这件上衣有些过分的简单了。
周则嗤笑了一声，就这些？
但心中的怒火却并没有因为这个笑而有丝毫减轻，依旧烧得灼烈。
现在，他的目的异常清晰，他不会和沈岁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