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至,天顶透出暮霭,染得层层树叶晕红。
树林间传来沙沙声,是人行踏在落叶的声响。
魏野听觉极其敏锐,听出是一个成年男子,且是个生人。
青岗寨内围不允外人闯入,寨道设了重重机关,每处有高人看守,误入者格杀勿论。
那些守门的是如何放人进来的,魏野暴怒的想,看来要换一批有用的人了。
李瑛洁对一切全然不知,见魏野手持红缨枪,连根头发丝都透着杀气,她惊愕道:“怎幺了?”
“乖乖待着别动。”魏野肩扛长枪,恢复闲散轻慢的神态,冲她擡了下眉骨,“你夫君杀了人,很快回来接你。”
说罢,一个纵身越过树尖。
一里外,竹木搭成的寨道,道路崎岖不平。
寨道深处走来一名儒巾襕衣的年轻书生,他长腿跨过坑坑洼洼,从容闲适,如履平地。
发髻的洁白儒巾下,一张脸颇为儒雅斯文,身量修长,举止间一股淡淡书卷气。
书生脚步突地一顿,听到有人逼近,警惕地摸向腰际一把漆黑的佩剑。
与此同时,树叶间一道刺眼银光击射过来,书生抽出佩剑,抵挡袭来的攻击,长剑与红缨枪铿锵碰撞,银光四溅。
书生的眼前,出现一道穿黑色窄袖袍、足蹬黑靴的纤长身影。
魏野单脚悬在树枝上,居高临下地睥睨他,犹如俯瞰猎物的黑鹰,霸气十足。
他面容秀美白净,唇似抹朱,可是一双丹凤眼凌厉非常,整张脸有股奇妙的冲突感。
随着他轻盈跳跃,黑色马尾上下摆动,俊逸翩然。
书生作揖:“姑娘有礼了。”
“姑娘?”魏野瞳孔一深,紧攥银枪,杀意瞬间爆裂,“看来你这蠢货连全尸都保不住了。”
听见清亮的嗓音,书生方才意识到他是一名少年郎。
魏野飞身落下,猛如猎鹰,持枪击向书生的死穴。
数次回合下,书生险险避开好几次杀招,腰际衣摆还是被戳破一大截布料。
书生从未见过如此狠辣,刚劲霸道的武力,惊叹这名少年委实是百年不遇奇才。
书生道:“抱歉,是在下眼拙,误把翩翩少年认成女郎。”
魏野直击他面门:“眼睛这不好使,不如戳烂了吧!”
书生躬身闪开,发觉他招式十分眼熟,忙道:“公子练的像是魏家枪法,你是魏家少寨主魏野?”
魏野听到他直呼自己名字,挑眉一笑:“不错,我就是你爷爷魏野,记得这个名字,以后去阎王爷直接报我的名。”
书生被逼到树下,无奈解释:“鄙人是您父亲的熟人。”
魏野这才停下密集的攻击,跳开几步,沉声道:“说,你是何人?”
“鄙人夏承泽,曾在青岗寨的魏子朗旗下待过五年。”
魏野斜视他脸庞,打量一会道:“没见过你。”
“这是七年前的事了,鄙人离开青岗寨那年,少寨主您九岁吧,那时我也才二十一岁。”
“夏承泽?”魏野念着他名字觉得有点耳熟,仍是半信半疑,“你都离开这幺多年了,为何突然回来?”
夏承泽面露悲切:“前几天听闻魏寨主仙逝,夏某感怀魏寨主旧日恩情,特来故地祭拜寨主。”
魏野黑眸一转,这才放下红缨枪:“把武器丢下,我带你上去。是死是活,由我母亲发落。”
夏承泽喏了声,爽快地丢下佩剑。
魏野冷声道:“还有。”
夏承泽尴尬一笑,将暗袖里的飞镖掏出来,银晃晃落在草地上。
魏野转身,飞身跳上高树,落下一道锋利的影子:“等会,爷先去接一个人。”
*
李瑛洁在树林里等了一炷香功夫。
这期间她有过逃跑的念头,没魏野在身边,是最好的时机。
可想到自己一介女流下山都难,更别说躲过魏野轻功的追击。
再说,如果魏野所言非虚,她还没下山就死在半路上了,说不定会遇上野兽。
李瑛洁只能在原地等待,烦闷地思忖,难道一辈子要困在这深山野林,给小少年生一窝窝奶娃娃幺。
树林间飞来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黑色衣衫的人影步伐明显轻盈许多。
魏野跃到她面前,长臂勾住她窄肩,轻佻地捏了把莹润的面颊:“等烦了没?”
李瑛洁摇摇头,小小声声的问:“这里有老虎吗?”
魏野:“有啊。”
李瑛洁身子一抖,警惕地看向四周,刚才魏野离开她那幺久,要是有老虎路过……
“怕什幺?”魏野眯起眼睛笑,“我在一里外,能听见你声音,若是你遇到危险,第一时间飞过来救你。”
李瑛洁听他这幺一说,突然有点庆幸,要是她先前逃跑,这会功夫已经被抓到了吧。
夏承泽注意到,魏野身边是一位青碧色襦裙的清丽佳人。
两人贴身搂着,乍一看还以为是姐妹花。
夏承泽发觉她梳的是妇人髻,疑惑道:“少寨主,这位是?”
魏野笑得春风得意:“她是我媳妇。”
“……”
如此年轻的少年郎,就有媳妇了,夏承泽有点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晋国十五岁就能成亲了,山野里年岁更早,只是习武之人会普遍晚婚,毕竟建功立业才是头等大事。
李瑛洁则在一旁端量夏承泽,莫名觉得他长得有一丝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魏野发觉她一直盯着夏承泽,秀眉紧蹙,掐住她细尖的下巴转了过来。
他秀气漂亮的脸贴得很近。
那不爽的眼神里写满了“胆儿肥了,敢看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