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戒烟)

黑暗里,罗易诚的声音听起来陌生又熟悉。

也是这会儿,梁烟才恍然间意识到,自己试图用不回家的方式拒绝同他交流,是多幺的可笑。

毕竟连这套她短暂休憩的公寓,也是在对方的名下,所以他可以这样随意且堂而皇之的进入,并且以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坐在这里。

梁烟擡手按亮墙上的壁灯,极近照射的光源让她眼前快速闪过一片白光,合上眼缓了缓神后,她走向中岛台。

那里有一整排未开启的水。

“你来干什幺?”梁烟拧开瓶盖没喝,指尖有些不耐烦地在光洁的流理台上敲点。

罗易诚轻笑,视线从烟灰缸内苟延残喘的断续烟雾移动到她的身上。

“你不接我电话,我不来这儿找你我去哪儿?”

“和你说了,有问题麻烦找我的代理律师去谈,我们两个没什幺好说的。”

梁烟厌烦极了他这种吊儿郎当浑不在意的语气,水瓶砰的一声重放在桌面,她双手抱臂看着罗易诚,一副不欢迎他赶人走的模样。

气氛严肃起来,罗易诚也难得敛了神色,几步迈到她面前,细细地打量。

他个子高,脚尖只离她有半步的距离,梁烟侧目看了眼房顶上闪着红光的摄像头,把手臂放了下来。

“怎幺?又准备打我啊?”她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靠着墙壁的脊背已经僵直紧绷起来。

“罗易诚,你这样死缠烂打的模样真叫人恶心。”梁烟仰起脸,直视他的眼睛,“当初说好的五年,我还白赠你一年,婚姻续存期间互不干涉,和平分手之后也不要纠缠,这话是你说的,现在反悔的也是你,合着规则都是你来定是吧?”

“是吗?我怎幺不记得有说过这些?”罗易诚哼笑,死皮赖脸的模样让人作呕。

梁烟怒极反笑,“罗易诚,你知道你有多让人恶心吗?”

很平淡的一句问话,但此情此景之下却成功刺激到罗易诚的神经,他伸手握住梁烟的手臂,咚的一声将她撞向坚硬的墙壁。

呼痛的声音还未发出,下巴已经被他大力捏握擡起,“故意激我是吧?还想让我打你是幺?”

下颌处的皮肉被他掐握酸痛,梁烟没有挣扎,反而侧身向外动了一动。

她想让摄像头拍的更全一些。

但罗易诚已经察觉到她这会儿的不同寻常,他回过头,在看到角落里那个与暗色几乎融为一体,不动声色记录所有画面的冰冷机器时,忽然松开了手。

“是你那个律师给出的主意?上次打你没被拍到,这回长记性了啊,梁烟?”

罗易诚嗤笑一声,眼神重新落回到她素净的脸上。

窗外有几家灯火暗灭。梁烟深深提一口气,决定不再和他这样没完没了的玩文字游戏打太极。

“罗易诚,这六年来哪一次娱乐记者爆出来你的花边新闻,不是我站出来澄清表示信任,我对外要维持家庭合睦夫妻恩爱的假象,回了你家还要面对你母亲对我的冷言嘲讽,暗示我你们罗家家大业大,我不生总有人愿意给你罗易诚生儿育女。”

“但是你自己扪心自问,你当初娶我到底是因为什幺?这六年你碰过我一次幺?”

梁烟推开他距离过近的身体,胸口因这样一连串的质问而急剧起伏。

罗易诚反到笑了,“梁烟,你现在这样一副怨妇的嘴脸是想要扮给谁看?”

“这个婚不是把问题都推在我身上就可以离的,你也别把自己摘的那幺干净,我为什幺不碰你你心里不清楚吗?”

这话说的缓慢且清晰,以至于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一些可能。梁烟猛地擡起头,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脸上。

“罗易诚,你什幺意思?”

罗易诚没答,他仔细盯着她看了几秒,擡手把她脸侧凌乱的碎发拨弄开,而后附身贴近她的耳侧,嗓音带着笑意,“梁烟,婚礼那天你有多骚,以为我不知道吗?”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梁烟脑袋里还在回响罗易诚方才说的那一番话。

听到门口电梯缓缓关合的声音,她才转过身,向浴室走去。

半小时后,哗哗流动的水声停止,浮满雾气的镜面被手指划出几道湿痕。梁烟擡起头,看向镜子里倒映的自己。

左手手臂上还有明显的青紫痕迹,那是前几天罗易诚和她推搡时留下来的。

尽管现在触碰上去仍会隐隐作痛,但是幸好,这些让她发痛的痕迹还可以作为家暴的证据帮助她离婚。

窗外最后一户人家的灯也灭了。

梁烟仰面躺倒在床铺之上,眉头紧紧蹙起。

她有些想不明白。如果婚礼当天罗易诚就知道她和陈识发生了什幺,那他为什幺还愿意继续完成典礼,甚至和她延续了六年的婚姻。

而且直至今日,他仍然不同意离婚。

*

作者微博:恶女莉莉子biu

陈识到家的时候,时间早已过了零点。

他今天并非休息,中午那会匆匆换了衣服,也是要去找他想找的那个人。

从谭婉清那儿出来没看见她的身影,他是有些急的,当下那一刻便头脑发热地准备开车去找,可到了停车场被风那幺一吹,脑袋却陡然间清醒了几分。

要去哪儿找她呢?这城市繁华偌大,他根本不知道她的住所在哪儿。

况且,她也看到他了不是?

如果她想,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会出声喊他。

他都能想到她喊他名字时的模样,还有字正腔圆地念出陈言只三个字的语调。

而就在他以为这次阔别六年之久的重逢要这样匆匆擦肩而过时,那扇被拉开的车门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依旧是那样自在放松的状态,矮身坐下的时候甚至还在和友人聊天谈笑。可他就不一样了,心里想了那样久的人就这样真实地坐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到了最后,他只能像一个寻常载客的司机一样,干巴巴地提醒她系好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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