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按照你的说法,我现在不是已经完成攻略任务了幺?”
你蹙眉询问道。
003还是保持着立正的姿势,不过它的话语和音调已经慵懒了下来。
“宿主,你先别急。”
它擡起前爪,意味深长地说道:“他现在对你的感情,更像是崇拜和尊敬。”
“哦,你懂的,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婴儿与他养父母的关系。”
这句话说完,003歪着头,思索了一瞬后,自言自语道:“差不太多,不过没有那幺夸张,我猜。”
但无论如何,003刚才所言都让你感觉到了惊讶。
在连续几个刺激性消息的不间断轰炸下,你可怜的大脑开始像高温下的油锅,跳动着滚烫的油星,隐隐作痛。
怔愣半晌,你才缓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003:“那我攻略他,这算什幺。”
“精神背德?”
003挑眉:“刺激吧,宿主不喜欢?”
看着003一副期待的神情,你只觉得脑子里的油锅轰然爆腾了。
于是,你哑然了,不知道该怎幺回答这个问题。
2
最终,你在头疼欲裂中失去意识。
一整晚,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得并不安稳。
浑浑噩噩地闭上眼,再睁眼时,已经是翌日清晨了。
屋外晨光乍泄,你却提不起一点精神。
偏偏此时,陈妈又慌张地敲响了你的房门,告诉你店铺里有人闹事。
于是一大早,你就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整整三日,你忙于奔波,操劳事务。
等真正闲下来时,这个世界已经悄无声息地入了秋。
今日傍晚,你才终于有时间踏进后院。
绕过爬满藤蔓的砖墙,平静的池塘出现在你的眼前。
傍晚时分的后院笼罩在绚烂的晚霞里,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鲜血一般的殷红的穹顶。
你感觉自己的身躯极度疲倦,连迈步都有些腿脚发颤。
周围繁盛的草木在你的眼中模糊成团。
大脑像浆糊一样粘稠,在秋日的晚风中逐渐凝固,变得僵硬冰冷。
我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其他事情等明天再说。
你如是想着,准备去亭子的石桌上,拿了前几日没看完的书就回房歇息。
但,当你走上通往亭子的石砖路时。
不知为什幺,你感觉自己面前的世界开始逐渐变暗。
等你意识到是自己的双眼正在失控地合上时,你已经失去了重心,无法挽回地朝一旁的池塘倒去。
当你的身体坠入冰冷的水中。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池水几乎是瞬息间吞没了你。
窒息感接踵而,从鼻腔或口腔进入的水堵住了你获取空气的所有途径。
眼下,在静默与黑暗中,你的理智在濒死的边缘骤然回归。
求生的意志让你在昏暗的水中胡乱地挥舞手臂。
但除了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水流在你的指缝间,嘲笑般地穿行而过外。
你抓不到任何能让自己浮出水面的东西。
陈妈在厨房里帮手,后院是你的私密空间,没有你的允许,不会有佣人出现在这里。
傍晚的落日透过逐渐平息的水面,折射在你的眼眸中,显得愈发鲜明。
仿佛一个孕育着雏鸟的鸡蛋,在平静的世界边缘颤栗着、跳动、扭曲。
你在池塘里无助地挣扎了几下。
仍旧如同被无数双手牵扯着,往深水中沉去。
3
不过。
这种让你毛骨悚然的窒息感与无力感并没有彻底把你蚕食殆尽。
很快,你就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托举了起来。
在呼吸到傍晚时分新鲜的空气的刹那。
一直碾压着你胸口的窒息感骤然消散。
在短暂的晕厥和混沌退去后,你在呕吐感中吐出了刚才呛入胸腔的池水。
你从濒死的恐惧中艰难地抽身,心有余悸地大口呼吸。
无力地把手搭在鲛人的肩膀上。
随着你这一举动,你感觉到他的鱼尾停顿了一秒,与之相伴的是他的身体也僵硬了一瞬。
濒死过后的所有感官似乎都变得格外敏感。
冰凉与滑腻的感触几乎是同时蔓延上你的手臂,把你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鲛人的肌肤,是和你早先畅想时极其相似的细腻顺滑。
唯一不同的是,你能够感受到他结实的肌肉在游动中鼓起又平息。
此时此刻。
你的鲛人正把你搂在怀里,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着你的后脑勺,让你的头得以始终浮在水面,获取氧气。
你的身体在逐渐恢复,意识也没有落水前那幺模糊不清。
耳边的空气终于停止了轰鸣。
咽喉里侥幸残留的池水,不动声色地淌进你的身体里。
在水波的涌动中,你收紧了手臂,更加牢固地勾住鲛人的脖颈。
视野逐渐恢复清明。
然后,你一颔首,就对上了鲛人那张微蹙着眉,显得困惑又担忧的脸。
哪怕他在和你对视前,就已经侧过脸,移开了视线。
你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刚才目光的炽热程度,显然和他的体温形成了反比。
他见你清醒了,便带着你往岸边游去。
刚刚落水时,明明距离岸边并不算远,但在你无意识地挣扎下,你的位置就不知不觉地游移到了池塘中心。
在水中,衣物紧贴在你的身体上,黏腻着,像积郁在你胸口的心悸一样让你浑身难受。
你的心脏在濒死体验和被人鱼接触的双重刺激下,疯狂跳动着,连带得你勾在人鱼脖子上的手也跟着微微发颤起来。
“主人,你的手为什幺在发抖?”
鱼尾顺着话语,恍若无意地,几度轻抚过你的小腿,就连鲛人搂在你腰间的手都变紧了一些,“是因为这里的水太冷了吗。”
可惜此时你们之间有衣物相隔,否则你会被鲛人的肌肤和鱼尾带来的奇特触感所欲火焚身。
你把脑子里的杂念剔除干净,有些困惑地开口,声音在呛水过后变得有些嘶哑。
“原来你会说人类的话啊?”你不解地看着他。
他默认般地点了点头。
尔后,却又羞赧地垂下纤长的眼睫,试图遮掩住自己碧蓝色的眼眸如池水般泛起了涟漪。
你没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还在对他会说话感到困惑不已。
“那之前,你为什幺从来都不和我说话?”你说着,话落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过于严苛。
于是,你只能轻咳了几声缓和语气。
耳边的水流声突然变得更加响了些,似乎是鱼尾摆动的幅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很快游到了岸边的台阶旁,轻轻地扶着你,让你能够踩在石砖上。
你湿漉漉地从池塘中爬起来,站直身子,走到了地面上。
你心有余悸地喘着气,侧头看向池塘时,发觉他还趴在石阶上,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眸闪烁着微光,拘谨又严肃地看着你。
平缓下呼吸,你鬼使神差地朝他伸出了手。
你感谢的话语还未说出口,他就先做出了举动。
但你没想到,真的如003所言地。
他朝你所在的方向挪动了一些,然后用脑袋蹭了蹭你伸出的手,像一只邀功的小狗,睁着碧蓝色、湿漉漉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你。
“对不起,主人,不要生气,主人。”他尽力柔着声说道,但声线还是泠然如滚珠落地。
你感觉到你的指腹在他湿发的轻蹭下,勾起了一阵刺痒。
这种微妙的感觉似乎有什幺东西要从你的肌肤下破茧而出。
你的声音还没有恢复,喑哑着,仿佛清晨的水雾:“我没有生气。”
你说:“你救了我,为什幺要道歉。”
闻言,他咬着下唇,垂下了眼,纤长的睫毛像骤然坠落的蝴蝶般垂着、轻颤着。
阴影遮住了他闪烁着微光的眼眸。
你见彼此之间再度陷入了沉默,于是索性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转而去问其他的问题。
“谁教你叫主人的?”你在他面前蹲下身,小心又试探地抚摸着他冰凉的脸颊。
他似乎对这难得的热源感到满意,朝你的掌心贴了贴。
“是看春色集,自己学的。”他回答道,话语间甚至透露出了一丝自豪。
等等,春色集?
这三个字在你的脑子里翻腾不过两秒,便立马蹦了出来——不正是你前几日在看的那本黄色小说集的名字吗?!
你的脸骤然间变得滚烫。
就连方才被冷风吹过的冷意都被这羞耻的炽热取而代之了。
你后悔地捏了捏眉心:让鲛人第一次学习人类语言就接触到这幺五彩斑斓的内容,真的是一种罪过。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你再自责也没有作用了。
于是你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叫什幺名字?”
“名字?”他困惑地睁开双眼,似乎并不理解“名字”是什幺东西。
不过在你精简地给他解释之后,他很快就理解了。
“主人取吧。”他看着你,认真地说道。
于是,你给他取名叫“任”。
他勾唇笑着说喜欢这个名字。
他面上确实还是真诚至极的模样。
但是你可以看见他的鱼尾在水中似乎不耐地轻轻摇曳着。
于是你问出了最后一个困扰你的问题:“任刚才,为什幺要向我道歉?”
话落,鲛人就蓦地愣住了,他的鱼尾不再摇曳,而是僵硬地瘫倒在石阶上。
你察觉出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但是你也不清楚奇怪在哪里。
你也不再追问,看他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模样,于是你决定回房洗漱换衣物。
“算了,你不愿意说就.......”然而,你话音还未落地,就被他的话语打断了。
当他告知了你是何种缘由后,你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理智突然悉数崩坏了。
像一根麻绳被欲望的利刃齐根切断。
你需要深呼吸数十次才能够缓解他的话给你带来的冲击与情欲。
你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刚刚的话语在深夜的虫鸣中再次回荡在你的耳边。
“因为,任这两天想着主人,陷入发情期了.......”
“还,还在主人的池塘里自慰了。”他说完话,垂着头,用水藻般的黑色长发遮住了他滚烫泛红的脸颊。
这些下流的话,他一定是和那本书学的。你意识游离地想着。
他见你没有回复,缓缓擡起头看着你,一副生怕你把他送走的模样:“任不是故意的。”
“主人.....”他的声音还是冰冷的,但是却隐约带上了哭腔。
你看到他逐渐充斥眼泪的宝蓝色眼眸,看到他的鱼尾末梢微微泛红。
你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他:“没关系的。”
“比起那些,我更想知道你的发情期在什幺时候?”
任听闻,错愕又羞赧地看着你。
“我想看。”你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欲望,抚摸着他脑袋的手,指节穿过湿润冰冷的发间。
你感叹道。
“任发情时候的模样。”
“一定非常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