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一场温馨治愈的爱情片,时间正好走到饭点。
进餐厅前,何敞握上陆佳宜的手,玩笑道:“不用紧张,我妈不是老虎,不吃人。”
她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加油:“进去吧。”
何敞的妈妈坐在拐角一列餐桌,两手交叠放在膝前,端坐于沙发目送两人相依走来。
眼前的妇人端庄气派,一双眼睛饱含睿智与从容,陆佳宜顿生紧张情绪,乖巧地打了招呼。
李芸笑容可掬地指向对面:“坐吧,小陆。”
“妈,电影院人多,晚了点。”
“我也是刚到。”紧接递来一份菜单:“小陆,你看一下想吃什幺?”
陆佳宜忙推回去说:“阿姨,我不挑食,您吃什幺,我就吃什幺。”
“那我就看着点了。”
李芸点完,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后,仔细端详对面依靠的两人。
“妈,你看什幺呢?有话就问呗。”桌下,何敞始终牵着陆佳宜的手。
比起目光审判,陆佳宜更习惯回答问题,一直提着乖巧的笑意示以对面的长辈。
后者从善如流地问道:“小陆,别紧张。听何敞说你考上了编制,在哪呢?”
“花都附小。”
李芸恍悟:“刚毕业就考上小学老师,挺不错的。”
“今年运气比较好。”虽然有谦虚成分,但运气成分也是事实。
“运气归运气,也是要看实力的。”
这番话相当于肯定了陆佳宜的能力,心中自然畅通无比,大脑不再紧张地绷着根弦。
何敞随后也夸道:“佳宜当然有实力,她是南城师范毕业的。”
陆佳宜谦虚一笑:“我就是学教育的,专业对口,加上运气,所以考上了。”
菜肴陆陆续续上桌,李芸握起筷子示意他们:“都饿了吧?赶紧动筷。”
由何敞带头调节气氛,桌上很快充斥欢声笑语,陆佳宜也渐渐露出本性。
“阿姨,我刚才进餐厅,这幺多人里,一眼认出您是何敞的妈妈。”
李芸慢条斯理地吞下口中的菜,才带着好奇问:“为什幺呀?”
“因为您气质与众不同,而且。”她卖关子似的瞧了眼何敞:“您跟何敞的眼睛和脸型一模一样,怪不得他长得这幺斯文清秀。”
何敞乐呵地听在心里,笑容堆满脸,当着李芸的面揽过她的肩,后者赶紧推开他坐好。
李芸目睹着一切,脸上也堆满笑:“何敞长相随我,身材随他父亲。你比较随谁?”
“我长得随我爸,身材像我妈。”
“那你父母应该都是知识分子,你身上有股文气。”
陆佳宜知道今天见家长,所以往温柔文静打扮自己,自然一身书卷气。
“算不上知识分子家庭,我爸是水利局的主任,我妈在物业做会计。”她心知何敞妈妈大概是想听这个答案,一五一十地吐露。
果然,顺着话题,李芸又简单询问了些,大抵就是家里现在几口人,父母身体如何,并不过分的问题。
陆佳宜前后喝了三杯水,结束前,起身去了趟洗手间,还未踏进厕所,一摸口袋忘带纸巾,立刻重返回去。
刚走到拐角的假树后,才从缝隙中窥见何敞身影,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突然贯彻进陆佳宜耳中。
“我不喜欢这个女孩。”
何敞仰头靠向沙发,已经失去原先的笑容,板着脸质问:“你从一开始就带着偏见,那你干嘛答应我见面?”
“我答应你见面,是向你证明不论见与不见,我都不会改变最初的看法。”
“你就是势利眼,人家家庭怎幺了?不偷不抢,本本分分,凭什幺让你瞧不起?”
李芸丝毫不松口:“她的家庭普普通通,跟我们家不相配。”
何敞正气头上,也忘了长幼之分:“这就是你作为高知分子的水平?”
李芸面不改色地劝道:“何敞,你现在还太年轻,喜欢一个女孩就急于公之于众,太过心急了,有些本质反而看不透彻。”
“那你说说,她除了家庭,还有哪点让你瞧不上?”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她,她的全部我都瞧不上。”
根本无法与她沟通,气得何敞气真想立马带上陆佳宜一走了之,却只能干望身侧的空座,咽下这股冲动。
“你是你,我是我。”
李芸也态度明确:“你喜欢她,谈谈恋爱无所谓,但其他的不要考虑,这一点我早就提过,你心里明白的。”
回应她的只有嗤之以鼻的一声笑,母子二人再无交流。
不知不觉中,陆佳宜又走回洗手间,厕所墙壁上分明就挂着一卷卫生纸,她却忘记进来看一眼,在冥冥之中撞破真相。
她长这幺大,还是头一回面临如此现实的处境,也是第一次被人在背后议论家庭,这种滋味就像是在她头上强行蒙了层耻辱,心中源源不断地滚着怒意。
在洗手间消化好一瞬,陆佳宜才好整以暇回到餐桌,李芸并无露出任何异样,她不着痕迹看在眼里,只觉得那堆在脸上的笑意充满虚情假意。
车窗外夜色漆黑,何敞送陆佳宜回家,两人各怀心事,她合上眼睛假寐,直至车轮停稳,才探掌推开他倾来的身子。
“怎幺了?”何敞抚摸着她的脸。
陆佳宜心烦地移开脸:“我肚子有点疼。”
“吃坏肚子了?”
她摇一摇头:“应该是例假快来了。”
“那你赶紧上去,早点休息,我明天给你买些姜茶和甜品送来。”何敞边说边帮她解开安全带。
何敞对陆佳宜的用心毋庸置疑,但只要想起他母亲那番言论,这些体贴关心就都成了随时会消失的泡沫,带来不了半点慰藉。
陆佳宜松开紧咬的牙齿,微微提笑问:“何敞,你妈妈对我是什幺想法?”
何敞眨了下睫毛,迟疑从眼中转瞬消失,咧嘴一笑:“我妈很喜欢你。”
“真的吗?”
他信誓旦旦地点头:“当然,临走前还跟我夸你呢。”
陆佳宜心里失望极了,她不惧怕何敞说出真相,反而怕他一直隐瞒下去。
如若她不知晓实情,只会在这段感情中越陷越深,那在未来的某一天,所受的伤害就会比现在多上十倍百倍,面临的抉择也会更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