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壮的马匹拉着马车轻快地行驶。
车厢内,杜竹宜端坐在长塌上,翠儿侧坐一旁。
她已经成年,这车队人员装备,皆有她母亲廖一梅经手,廖家的马车队亦坠在后头,跟他们一路到建康,人多眼杂,她自是无法像她表妹心兰般,与自己的父亲同乘一车。
三日后,再与父亲分隔三日后,便可与父亲一起,杜竹宜在心里默默想着。
朝翠儿看了看,只见她下眼皮乌青一片,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时绞绞手帕、咬咬下唇,似要开口,却总也下不了决心。
去往港口时,表妹心兰同乘一车,有说有笑,倒不觉如何。现下对着的翠儿,方觉这马车内的沉默十足浓厚。
杜竹宜暗叹口气,到底是跟了自己许久的丫鬟,并不忍心看她纠结,况且若是她心中过不去,何苦勉强她在身边伺候。
“翠儿,你是否有事要问我?”
翠儿惊讶地看了一眼她的小姐,飞快地摇着头否认:“小姐的事,奴婢不敢过问。”
“你不敢问,却不停在心里寻思,整日里心事重重,任谁都看得出你心中有事。”杜竹宜不置可否,轻声又坚决地说道,“你想问便问罢,莫将自己折磨得身体都要出问题。”
“小姐…”翠儿看着小姐沉静秀致的脸,喃喃地道,“那,奴婢便问一个,小姐是否被…强迫的?”
杜竹宜一时语塞,未料到她们父女的事,翠儿琢磨出的竟是这样版本。继而想到她连父亲的称谓都不敢提,可见这事在寻常人,是想都不敢想的禁忌。
“我……”
她正待回答,车厢外杜常略显沉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主仆二人的谈话。
“小姐,老爷身体抱恙,让小的来问,小姐可愿前往侍疾?”
杜竹宜心中一紧,父亲,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幺,怎突地染恙?她压下种种疑问,心想,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杜管事,请稍等,我马上就来。”
转头在翠儿眼中瞥见自己慌乱的脸,杜竹宜整了整衣襟上不存在的褶皱,对着翠儿说道:“翠儿,你且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看父亲。”
“是,”翠儿拿过她脱在一旁的披风,道,“外面凉,小姐将这件披风穿上再走。”
“不用了,就几步路。”杜竹宜摇摇头,想了想,又道,“我不是被强迫的,翠儿,与父亲,是我甘愿的。”
也不管翠儿一脸错愕,说完她便推开车厢门下马车,与杜常一齐往她前头那辆、父亲乘坐的马车走去。
“杜管事,你可知父亲哪里不适,怎生这般突然?”
“可能是眩晕症犯了,这样的事也是有的。”
杜常平淡的语调,一时让杜竹宜分辨不出,是父亲经常犯这眩晕症,以至于他这般习以为常,还是父亲身体根本没出甚幺问题。
确实离得近,说话便到了。
侧面的车厢门已被打开,前面还搁着登马车的阶梯,杜竹宜没再问甚幺,进入到仿佛移动房间的车厢内。
来不及仔细打量,便看到宽如大床的软榻上,父亲和衣而卧,头朝她左手,面朝车厢内,背对着她,是她未见过的松懈姿态…
不会真的是突发急病吧?杜竹宜开口便有了几分犹豫。
“父亲,宜儿前来侍疾,父亲可是哪里感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