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袁朹准时结束工作过来陪她,他掀开被子,在袁樱的注视中躺下,侧身把她揽进怀里。他说:“你该睡了。”
袁樱轻轻嗯了声,听话地闭上眼睛。
从什幺时候开始的呢?袁樱想。
大概是从第一个噩梦开始,她总是半夜惊叫着醒来,尖叫声惊醒所有人。
袁朹于是就自己的房间出来陪着她,等她再次睡着才缓缓离去。
再惊醒就再过来陪她,周而复始不厌其烦。
之后她在外面听到了那些谣言。
关于袁家家主娶妻,关于家主的后代,关于养女的安置…
不,她已经什幺都没有了,袁朹是她唯一的亲人,任何人都不允许从她身边抢走父亲,不能有什幺妻子不能有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行!
她任性要袁朹长久地陪伴她,拉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用他最受不了的语气祈求他:“父亲,别走,陪着我。”
她好像变得偏执而头脑发热:“父亲,你跟我一起睡好不好,我不想再做噩梦了。”
她含着泪求他:“父亲…陪陪我…”
袁朹对她妥协几乎是必然的。他沉默着答应了,那晚月光皎白,这是6岁后他们父女再一次同眠。
刚开始她还是会惊醒,转头时却总能看见他,他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从被子里握住她的手:“又做噩梦了?那都是假的。”他将她的手放在脸上,“你摸,这才是真的,热的。”
从小到大,她都被这样细心地保护。她挪动着离袁朹更近了些,有别于自己的温热的气息贴在身上,她感到安心,模糊中又闭上了眼。
在能分辨清楚那个亲吻的梦时,她选择忽略。曾经把她吓得连夜跑回乡下的那个举动在现在的她看来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父亲在她身边,这就够了。
其他的一点都不重要,无论是那个酒醉后的无意或者有意的吻,还是回家后那场睡梦中的催眠都不重要,她都会默默原谅,当做没有发生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撞到过一次蔡昱和聂欢的事,所以之后就仿佛有种“祸不单行”的意思。
早上从袁朹的车上下来,擡眼就看到聂欢从蔡昱的车子上颠颠撞撞地下来,发丝凌乱,领口的衣扣也解开着,右肩上的包一个不稳掉在了地上。
她慌忙地蹲下来捡,起身就和袁樱的目光撞个正着,袁樱身后是下来查看情况的袁朹。
在聂欢目眦俱裂蓦然崩溃的目光中,袁樱及时把袁朹推回车里:“父亲,就送到这里吧。放学再来接我。”
袁朹疑惑地看着她,她冲他急急使了个眼色,也不管他看没看懂,砰地一下替他关上了门。
对前排开着窗的司机道:“蔡叔,去公司吧,晚上见。”
蔡叔迟疑了一瞬,随即点头回道:“晚上见,小姐。”说着便将车开走了。
袁樱也没有多待,她也不好装没看见,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只得像往常一样礼貌地问老师好。
聂欢僵笑回你好。
随后袁樱逃似的离开了现场。
聂欢足足愣了三秒,她还有什幺不明白的。
转过脸愤恨地瞪着车内的人。
蔡昱淡笑着从里下来,把人扶稳后,替她扣好扣子,理好头发。他很高,比聂欢都一个头。
“让你别急吧?怎幺就是不听话呢?”
聂欢脸色发白。
蔡昱摸了摸她的脸:“好了,别担心,袁樱是我朋友,不会乱说的。”
他将她冰冷的手捂暖,体贴道:“老师先进去吧,我们分开走,这样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