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而望。
摇摇欲坠的阳双桥就像如今的邵阳,空有一副宏伟皮囊罢了。
“祁大人想必十分清楚。”
季云烟透过对坐之人的垂丧反应逐渐印证自己的猜测正确。
“邵阳若再一味遵从旧制,恐这锥尖的倾倒之日,也是近在眼前了。”
朝中不乏清流,他们都曾怀揣复兴理想,一步一步艰难走到至高朝堂。
正阳殿门拉开的那一幕,迎接他们的,不是欣欣向荣的朝局,而是窸窣穿梭在木梁之下难见天光的蛀虫。
祁无为彻底垂下头,面色晦暗。
“公主,您猜的不错……”
他的手伸向窗外,指向桥中。
在这个角度,也顺势盖住了江边越聚越多、无法过江的闹哄百姓。
“若彻底取掉这两墩塔桥,再利用新铁索连接,原先贯穿桥下的十四根竹底绳改为十根钢缆绳,其他竹木材质一应替换成钢丝。拆去会被冻冰冲击的木塔,承重完全由两端的石墩替代。”
这与季云烟设想类似,她循循善诱了好半天,终于等祁无为吐出来。
“旧石墩能负荷新的承重幺?”
她不确定的点在这里。
祁无为握拳一拜,语气极慎重:“回公主,这正是下官反复计算思量的地方……”
他擡眼看了一下季云烟,下定了极大的决定般。
“旧石墩扎在旱地,几乎不受流水腐蚀,且用料扎实,只要对连接根部再次加固,应是可行的,但是……”
“但是什幺?”
底下人群的喧闹愈来愈沸,引得季云烟也往冲突处看去。
“但是阳双桥乃辉文帝胜战后为纪念邵阳举世无双而建,那两座歪斜的木塔,也寓意‘邵阳之福双至’,这拆塔之事若公之于众,下官恐怕……”
季云烟冷笑了一下。
“恐会引来朝中某些旧制拥趸不满?”
祁无为不敢答话,低下了头。
“若执行拆双塔和铁索相连之法,工期多久?”
“回公主,钢索等材料恰好去年修开平桥还有剩余,工期至多五日,再多增五日用来测试即可。”
“好。”
季云烟下定了决心,指了指一旁快冷的面条。
“祁大人先吃,回宫以后,你将方案用简洁叙述陈到陛下那里,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她特特着重“简洁”二字,祁无为才拿上筷子的手僵了僵,低着头连连赧笑。
季云烟看向窗外的百姓。
他们无法过江,接下来何去何从毫无打算,别说吃一碗热面条,就连怀里硬邦邦的干粮,恐怕都要一省再省了。
她索性把自己这碗没动的也推给了祁无为,自行下楼去了。
慧心和小太监正坐在一楼吃饭。
见季云烟下来,慧心连忙放下筷子,正要往季云烟处来。
就在此时,饭庄外突然喧闹起来,人群惊呼“官兵杀人啦”,推搡拥挤着四处奔散。
饭庄内也瞬时哄乱起来。
今日天色本就暗沉,这一闹,天光犹被遮蔽般漆黑。
远远奔来的慧心立刻被无尽的人群遮挡。
慌乱间,一只极有力的手掐住季云烟的胳膊,还不待她反应,便要将她拖拽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