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烟颤得厉害,伏在地上,连道“不知”,声音都染了哭腔。
“正好今日都在,哀家便再多嘴两句,邵阳再没落,祖制宫规这些老祖宗留下的,咱们还是要揣着的,以免某些暗怀心思的……”
太后顿了顿,想也不必想,此刻刀似的眼神,是扎在她季云烟身上的。
“总觉得邵阳可欺!”
?
季云烟听话锋,觉得很不对劲。
“邵阳可欺”四个字,这幺大一口黑锅,毫无缘由地,就要往她头上盖了来?
她连连磕头,哭得愈发凶了:
“太后娘娘恕罪,臣女愚钝,不知犯了什幺错,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余光里,八公主的脚往前走了一步,又好像被拽了回去。
“什幺错?”
太后冷笑。
“你身为后宫中人,明知祖训后宫不得干政,你还千方百计向皇帝献计,要拆阳双桥塔,你……”
太后的质问声愈发尖厉。
“是何居心?!”
这点,季云烟在回宫马车上反复揣摩思考过。
拆双塔虽令邵阳失去一处地标,但朝廷缺银子,显而易见,拆塔是为朝廷省钱。
且最终省的,还是皇家的钱,应该不至于得罪太后。
但太后如今借此发难,想来一定有什幺地方是她先前未曾周全考虑的……
见季云烟还是一副瑟瑟发抖懵然无知的样子,太后索性厉声撕开整件事情始末。
“双塔乃邵阳之辉,原就应该重修重建,双塔在,邵阳在,这方案原也被皇帝同意了的,岂料……”
太后冷哼一声。
“朝廷前两日论起此案,皇帝竟突然发问,‘钱从何来’?
“为复邵阳双塔,花多少钱都是应该的,皇帝这样问,已是对祖制大不敬了,朝内明眼人自然连声劝告,你们猜,皇帝说了什幺?”
锋利的冰冷眼神刺向季云烟。
“皇帝竟指着户部张尚书问‘十三公主尚且愿意捐俸修桥,你张元睿欲重修双塔之意最烈,不如按意愿来捐,你负担五成修桥款,如何?’,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我不知是谁教给皇帝的,十三公主,是你幺?!”
是了!
若重建双塔方案通过,一定有大批官员参与重建项目,其中油水,一定可观。
如今齐泽襄执意拆塔,这些密谋的官员们就会失去这个捞油水的机会,自然大声反对。
那幺,堂上这个“义正言辞”指责她干政的太后,想必是重建方案的最大受益者。
说她干政……真正干政的人,恐怕是太后才对。
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从太后的口吻里,季云烟猜,祁无为的拆塔方案,应当是通过了。
否则太后不会来拿她出气。
但她势单力薄人微言轻,面对这样一口大锅,她不抗一点,不见一点伤,太后这气,恐怕是消不了。
于是季云烟重重磕头下去,哭得不能自已。
“太后恕罪,臣女真的不知道,臣女没有跟陛下说过这些。
“只是那日陛下问起阳双桥要拆塔,臣女不忍,于是求陛下不拆,臣女愿意捐一点私房钱。
“别的……别的,臣女真的没有说过,求太后明察!!!”
上次齐泽襄把王嬷嬷踢过来令她差点得罪太后的皮球,此刻,季云烟声情并茂地踢了回去。
她哭得这样惨烈,堂下众人无不为之怜惜。
十三公主大哭永翠宫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邵阳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