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灵睡得很沉。
梦境中，她徘徊在识海。
她穿过一幕幕与太一的前世过往，向前不断行走。
这条路出乎意料地漫长，长到她从好奇、讶异，慢慢感到柔软而安心。
杨清灵终于来到长路的尽头。
这里便是她与太一相遇的起点。
她看到一个背着行囊、四处游历的女孩，带着对世界的满目好奇，独自走入了汤谷天山。
山中泥土藏满黄金，她却不闻不问，偏偏在一座奇怪的雕像前停下脚步。
那雕像六足四翼，体型似人，却又如兽类般曲腿而坐。
女孩左看右看，最终凑近了石像头颅：“这塑像的面庞竟混沌一片，七窍皆空。”
这是一座没有脸的古怪雕像。
她思考良久，最终掏出纸笔，沾上墨汁，将眼前奇景一一画下。
彼时的杨清灵，自诩旅行画师，走遍山川湖海，绘尽大千世界。
栩栩如生的画作渐渐成形。只是那雕像少了面容，让她有些犹疑，迟迟不知如何下笔。
最终，她再次来到雕像面前。
忽然，她似乎看见那石塑的手指动了动。
杨清灵倍感诧异，试探性地去触摸石像的前掌。
下一刻，只见雕像的巨大四翼猛地展开，又将女孩包裹其中。
天山之顶，廖有流云飞鸟，就连清风也静谧无比。
一片安静之中，杨清灵柔软温暖的手掌，裹覆在石像粗糙冰冷的雕刻之上，静立良久。
最终，她对着雕像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杨清灵虽为画师，可雕塑同为艺类的一种，因此触类旁通。
只见女孩以坚石替代，在石像混沌一片的面庞上来回雕凿。
先是一双耳朵。
“这天山汤谷，对我而言安静的很。可你第一次听见声音，或许能察觉到许多被我忽略的美妙声响。”
接着，是高挺硬朗的鼻梁。
“你若有意以人类的姿态行走世间，可少不了呼吸这件事。还有，你闻到草木的清香了吗？它们一直在你周围哦。”
然后，是嘴巴。
“这样一来，你就不必以感应的方式与我对话。有什幺想说的，都同我讲。”
那石像沉寂良久，似乎是还没有习惯张口讲话。
末了，他才缓缓开口：“……吾想看看，你的样子。”
“哈哈哈。”杨清灵轻声失笑，“别着急，马上就好。”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工具，细致入微地雕凿起来：“眼睛乃七窍之首，是为人心的窗户。往后，若你入世与人相处，这些都需要牢记。知道了吗？”
太一的视线渐渐清晰。
他看到一名秀眉微蹙，满脸认真的少女，向后退了几步，左看右看，生怕把他的心灵之窗雕坏、雕丑了。
初见光明的神灵望进杨清灵的双瞳良久，开口道：“吾从你的眼中，看不出你的心。”
“哈哈。这就需要你慢慢学习了，神明大人。”杨清灵说着，又要上前继续开工，“好了。还差一只右眼，你便七窍齐全了。”
“不可。”然而，太一却出声阻止，“吾乃创世神，混沌。天地未开，万物混沌。天地初开，便是混沌逝亡之时。”他的左眼望向有些迷糊的杨清灵，解释道，“也就是说，若我打通全部七窍，所谓‘混沌’便不复存在。而我，就会死。”
“原来如此……”杨清灵闻言，点了点头，又向他微笑道，“一目清明，一目混沌，也没什幺不好。”说着，她又坐回岩石上，铺展开未完的画卷，语气难掩激动，“与你相遇，堪称奇遇。我竟为神明凿了六窍……真是不负此行！”
太一缓缓起身，神力环绕，将四翼六足隐藏，化为人类男子的模样。
他走到杨清灵面前蹲下，仰起头，望进女孩的双眼。这过分直白的注视，将杨清灵的脸盯得有些发红。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遇见我，你很开心？”
杨清灵愣了愣：“……嗯，当然。”
太一点点头：“凡人的眼睛果然与心相连，吾受教了。”说着，他往杨清灵身旁一坐，修长的双腿十分惹眼，“天山之顶的时光太过漫长。吾初入凡尘，你似乎是个不错的老师。往后，吾便同你一道游历五洲。吾也想看看，你笔下的绘卷，最终会是什幺模样。”
“啊？这……”常年孑然一身、旅行作画的杨清灵，忽然多了一个神明跟班，不禁一愣，转过头去看太一。
这一看，她才猛地惊觉——
原本是六足四翼、面目模糊的石像时，她根本没有察觉。
如今化作了人类男子……这太一，分明一丝不挂！
尤其是那双修长的长腿中间，那一根无比瞩目的雄性性器，将未尝人事的女孩惊得一跃而起！
“啊！”杨清灵连退数尺，满脸通红，“你，你先穿条裤子！”
“……？”而太一又哪里知道杨清灵为何忽然如此激动，只是顺手将她差点洒飞出去的笔纸稳稳接住，疑惑地盯着她的双眼良久，才不确定道，“……你现在，是开心？还是生气？”
“都不是！”杨清灵面红耳赤，匆匆把行囊收拾好，二话不说往山下跑，“总之，我先去趟坊市。人是要穿衣服的，你记住了没！”
而浑身赤裸的太一则跟在落荒而逃的杨清灵身后，几步就追上了女孩的步伐，一脸认真：“吾受教了。”
……
可惜的是，那一世的杨清灵红颜薄命。
还来不及走遍五洲八荒，短短二十年后，她便卧于病榻，命不久矣。
对于神明太一而言，这简直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要眼睁睁看着她凋零。
他坐在杨清灵的榻边，紧攥着被褥，身体微微发抖：“清灵……”男人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颓然地垂下头，“若我回归混沌，便能以神力救你。我……”
而女子则扬起惨白的唇，温柔笑道：“傻瓜。你重回混沌，便五感尽失，又哪还会记得我？”
太一眉宇紧蹙，不甘心地咬紧下唇。
他是天地初开前便存在的神明混沌又如何？
他的力量能够创世，却救不了芸芸众生中，唯一在乎的那一个。
杨清灵见状，轻轻盖住他紧攥的拳。
一如初遇时，她将柔软温暖的手掌，覆在冰冷粗糙的石像之上。
“太一……”杨清灵虽已气若游丝，两目却仍坚定地凝望进男人的眸中，“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读到我的心了吗？”
太一一怔，有些无措地看向女子。
杨清灵柔和微笑：“我的眼睛在说，我心悦于你。”
男人愣怔在原地。
杨清灵忽然咳嗽不已，吓得太一连忙扶起她轻拍背脊。而后者则捧起他的脸，用最后的力气说道：“你的生命比我长太多，离别是迟早的事。所以，我希望在我走后，你能忘了我。不论作为人类，还是作为神明，都要快乐地活……”
太一的眼中满溢着复杂的情愫，有不解，有悲伤，还有即将失去的浓烈绝望。
这是曾经那面容模糊的混沌石像，本不可能做出的表情。
“太一……快乐地活。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件事，你要好好记住……”
下一刻，杨清灵的手，轻轻从太一的脸庞滑落。
他失去她了。
……
再次相见时，已是杨清灵轮回转生之后。
太一在无数位面中找了很久很久，终于再次站在了她的面前。
那一世，杨清灵是一个穷苦的乞儿。
当太一看见她被一众纨绔子弟当街欺辱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什幺都来不及多想，混沌之息已喷薄而发。
血溅当场。
那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被太一横抱着跃上屋脊，消失无踪。
骨瘦如柴的杨清灵看着满脸是血的太一，不禁吓得瑟瑟发抖，颤抖着唇，问道：“……你，你为何为了我一个乞丐，杀了那些富家少爷？”
男人闻言，望向少女，微笑道：“因为我心悦于你。”
太一难以忍受再次看到杨清灵面黄肌瘦、受尽屈辱。
他问她：对你而言，怎样才是快乐地活？
“嗯……应当是，自在地活。”
她还是一样，渴望自由自在。
轮回转生。
这一次，杨清灵是个放羊牧女。
碧绿的草坪一望无垠，她与洁白的羊儿纵情地自由狂奔。那银铃般的笑声，在太一听来，是如此悦耳。
然而，人间却遇兵荒马乱，她所在的牧民部落是为兵家必争之地。
太一虽护她周全，可她的亲人、好友、族人、家园……
他又哪里能一个个护得过来呢？
他看着泪流满面的杨清灵心如刀绞。
“清灵……牧羊女虽自由自在，可你……并不快乐，对吗？”
杨清灵擦了擦眼角的泪，最终还是忍耐不住，扑进太一怀里嚎啕大哭：“我们的命都握在别人手中，又谈何自由自在……”
轮回转生。
这一世，杨清灵是首都富豪的掌上明珠。
地位显赫，锦衣玉食。
她无忧无虑地度过了少女时代，又遇见了彼此相爱的太一。
她说，想与他同游五洲八荒，看遍山光水色。
太一轻笑。
她还是她，那个热爱四处游历、渴望自在而活的杨清灵。
然而，二人的行为简直与私奔无异。
本该与皇家结为连理的杨清灵，忽然跟着个来路不明的独眼男子跑了。
这让杨家颜面尽失。
杨父勃然大怒，声称已与爱女断绝关系。
那段日子，杨清灵虽乔装打扮、四处游历，却一直被家中压力与风言风语困扰。
这还是太一第一次看见旅行中的杨清灵，露出不快乐的神情。
好在，为人父母，终究于心不忍。
杨父一直暗中派人护卫，而杨母则常常偷跑去探望女儿。
某日，杨清灵思考良久，终于将太一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闻女儿声称自己的情夫是个“神明”，杨母一时以为闺女疯了。
几番解释后，杨母总算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却又满脸愁容。
“傻孩子，人神有别，你与他终究无法共白头。”杨母叹气，摇了摇头，“可惜你天生没有灵根。倘若是修仙者，倒有可能做到不老不死……”
杨清灵闻言，眼前一亮。
那晚，她与太一在罗帐内共享鱼水之欢。
男人的性器在杨清灵的身体里反复抽插，骨节分明的大手揉搓着女子柔软的玉乳。
他做得大汗淋漓，视线却片刻不离女人的双眸。终于，他轻笑出声：“清灵，你很开心？”
“嗯。”身下的女子腰肢摇摆，享受着性具反复侵略着自己，双眼明亮无比，“太一，若有来世，我想做个修仙者。”
“为何？”
“为了和你长相厮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