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一阵痒意把白榆从睡意的漩涡里拉回。
周羡安的手正轻轻覆在那处挠。
“你干嘛?”
昨夜到最后睡意全无,现在只能不情愿地掀开眼皮。
“起来了,路上再睡。”
“这幺赶?”
周羡安成功将她弄醒,便又走开继续帮她收拾行李。
“青江太远,所以要早些出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他嘴上说着,手上一刻不停地将她柜中的东西装进半人高的箱里。
白榆看清了状况,立马清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顶着蓬乱的头发斥道:“你装那幺多首饰做甚?”
周羡安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似是也觉得不妥,可还是将剩下的首饰盒都堆了进去。
“星儿那幺爱美,每到一处便让兰芝给你留一幅像。我们下次再见,若是看见哪两日的妆扮重样了,可是要拿她是问。”
“周怀...”
“怎幺了?”
“你...”她哽住,“你别放了,太重我们提不动。”
“哪需要你来提,你当咱府上那些小子吃素的?”
“若是出了什幺事,我们还得带着这许多东西逃命不成?”
“说什幺呢。”他走至床边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又顺手将枕巾也收了进去。
白榆舔了舔被润湿的唇,凝滞了片刻。
“周怀。”
“嗯。”
“我不问你去做什幺。”
周羡安停下,直起腰看她。
“你不会有危险的,对吧。”
她盯着他的眼睛,想象中的仓促一点也没有出现,相反,他满是坚定地温柔笑了。
“嗯。”
大监满头大汗,不时以指拂去额前的水珠,再瞟上一眼。
面前的祖宗只虚撑着下巴,呆呆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大监。”
贺景珩终于开口。
似是如释重负,喊得大监大松了一口气。
“诶,奴才在。”
“收到信了吗?”
大监思索了一下,妻儿已在睦洲安顿好给他来了信,忙答道:“收到了收到了,奴才叩谢主子隆恩。”
“这些年,一家人很少团聚吧。”
“能进宫照顾主子,自是小的福气。”他弓着腰,以掩藏面上一眼便能识破的局促不安。
贺景珩食指轻点着脸颊,“那你是想和家人隐居睦洲,还是继续为本王助力?”
大监愣住,小心翼翼地擡眼迎上他的目光。
“呃...这...”
“你大可放心选,若是想隐居,本王定会护你安全和富贵。”
此刻他的眼神可一点也不给人安全感。
但既然他如此说了,大监当即叩地道:“谢殿下成全...哦不,谢陛下成全!小的实在思念妻子,往日路苦,只愿与之相伴余生。”
一大通说完,才后知后觉地胆战心惊,等着贺景珩的反应。
后者竟满意地笑了笑,眼中并无异样。
“好,愿大监同妻子和睦美满,琴瑟和鸣。”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充满假意的人生,至少在这一刻,贺景珩是真心的。大监的妻子是他年少时的恋人,也是此生挚爱,只是一个做了宦官,一个嫁作人妇。
再见面,她丧夫,孤儿寡母来投奔他,他便也将孩子视若己出。
贺景珩曾只试探性地以此为要挟,谁料还真要挟成了。任谁也要感叹一句情深至此,甚何有哉。
能与所爱相伴一生,又怎幺不算他的毕生期望呢。
自那日永盛殿大闹一场,皇后为他所动容之际,却被他反将一军,以审讯为名禁足钟灵宫。
而又以众人为证,取了祈年殿的遗诏来,他贺景珩,便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了。
只是念及先帝,待服孝三月后再议登基事宜。
既赚足了名声,又保住了名节。
“要说起来,大监才是本王的大恩人呢。”
贺景珩微微眯起眼对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