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外,云海涌起淡淡的灿金色,慢慢晕染半片天空,折射入巨大而空荡高塔中,模糊地失真。
银荔默默地止住探询的欲望,人不会在第一次见面就坦诚相待沉重的秘密,她需要时间化解防备,等待旧锁解开。
浓云烫金,余晖在教堂中间划开分界,银玉英在无光处,她重新转过身去,银落华带着她,踏着余晖离开。
靡靡金色落在他身上,背翼修长,光辉熠熠,肃穆如神祇,好看极了,也遥远极了。
“舅舅……”
银荔看着他天神般的背愣愣开口,潜意识以为人间的声音喊住了他,就能留下他。
他驻足回身,空中似乎洒下了细细的金粒,神情自若。
那双同类的银灰眼睛望着她,她失语了片刻,才低声问:“你们在看什幺?在我身上看我妈妈幺?”
银落华擡起修长的手臂,五指穿过她后脑的头发,捧起了她的侧脸,拇指的指腹温柔地擦过她的脸颊,擦过脸侧因为贪玩弄脏的泥土,他垂下眼,“我在看你。”
天空之城的光彩有一种奇妙的因果运转、因缘际会,盛光的云游走了,他满身的光辉褪去,那一瞬间,他说:“我在看你的灵魂。”
她的灵魂深处顿然为这一句话颤栗。
银荔情不自禁地拉住他那只正在摸她侧脸的手掌,“我的灵魂有什幺特别的吗?”
他不说话了。
昔日达芙妮化月桂树之后,追逐者求爱不得,留下近乎誓言诅咒般的祝福:它将永远被爱——繁茂的枝叶作人的桂冠,木身的脊梁作竖琴的琴骨,幽香的花也要作弓箭的装饰,永远年轻,永远常青如初,永远被孜孜索求。
他是那样如树的默默不语,予索予求。
她睁着圆眼睛,神情稚拙。那个人却不常这样擡眼,总是弯着眉,叫人忽略她眼睛本来的形状,把杏仁压成柳叶。
只有眼底那如出一辙的天真。
“舅舅,你们知道好多东西,不告诉我。”
她小小地抱怨上了,垮了垮嘴角。
银落华最后摸了摸她的头,“你慢慢会知道的。”
“咕、咕咕——”
“它知道了。”银荔悲愤地指着自己的肚子,她穿着长裤、剪裁的衣服,浑身现代人的装束和原始生活格格不入,强行憋到现在,“我饿了!”
银落华笑着摇摇头,带她走入森林。
这片辽阔的森林尽是她不认识的树,还有些眼熟或眼生的动物坦然地做领地的主人,不为人散,大大方方地互相望着。
树尤其高,银落华拍拍树,翅膀哗哗扇动,袅袅飞上去,大树哗哗抖落一怀的果子。
银荔怎幺看怎幺觉得他摸树的手法和摸她是一样的,纳闷好一会儿。
“这是露华果。”他像父母给雏鸟喂食一样投喂她,“试试。”
她惊讶地问,“这果还跟我妈同名?”
“她喜欢吃,所以就给它命名了。这个名字,它们都很喜欢。”
银荔捧着果子问:“那你喜欢的呢?”
“我喜欢喝露水。”
她沉默了。
沉默地望着水津津红润润只有手心大的果子,“天空之城,是不是,不吃肉……”
“动物是智慧生物,大地之灵只允许进食离体的茎果。”
银荔这下从身到心全方位无死角颤抖了,做人果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好歹她在路停峥家还有大肉骨头吃,虽然两个月前她还在捡垃圾吃……
爸爸说得对,天空之城压根不欢迎她,没人喜欢她才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能喝露水吃果子,比吃垃圾还寒碜,再怎幺说吃垃圾也不止一个味道。
她麻木地送果入嘴,心如死灰机械咀嚼。
嚼着嚼着……咦?
嚼一嚼、再嚼一嚼……
这果子怎幺,一点也不清甜、爽口、水润,反倒一股烟熏烤肉味?小火慢烤、洒点孜然、芝麻……
银荔不确定地又吃多了一个,哗,真不是她饿过头的错觉。
在素食主义者中大口破戒吃肉,看这餐风饮露的天使,还真叫人有一点罪恶感。
她偷着眼瞧他,掩盖精神上的心虚,加快了咀嚼速度,一口一个。
“你母亲一顿能吃二十三个。”银落华看着她鼓胀的腮帮子,“只有她喜欢吃。”
天呢。银荔连果带皮没核吐,腼腆地说:“我可以吃三十五个。”
大概,这就是人类的遗传吧。
她这下相信了,她们肯定是母女。
银荔一连吃了三十八个露华果,银落华在旁看着她,不够了又摘,吃多少摘多少,防止她撑得缓不过气。
银落华让她吐果核,核是生命之源,他把她吐的果核收集起来,分批重新埋进泥土里,回馈大地之灵。
这还不到一天,她已经迅速从路停峥家精美的大笼子逃回无忧无虑的自然生活,惬意而美好地躺在树根下拍拍饱饱的肚皮。粗糙的树身抵着她的后背,她问:“天空之城会有夜晚吗?”
“有的。昼夜节律。”
“那我们睡在哪?”
“圣阶、安宁阶,随你喜欢。”
“舅舅,你睡哪?”银荔眼巴巴的,“我想跟你睡。”
银落华望了眼变幻的天色,“我通常在树下躺着,像你现在这样的姿势。”
背靠树身,臀坐大地,身化自然。不是所有天使都喜欢这样的姿势,只是这样对他而言最舒服。
“可是我怕黑,这里的夜晚会有光吗?”
“怎幺会怕黑?”
银落华对她极有耐心,是真正温和的长辈对待幼齿小崽的耐心,以至于向来警惕生人的银荔迅速向他倒戈。
也许是因为血脉上的自然亲近,她从他的接触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连结,坦白回答:“不知道,突然就怕黑了。”
沐浴着他温情的目光,她说:“被路停峥从飞船抓过来之后,就开始怕黑了。”
“他对你太坏了。”
只言片语可以窥探出很多东西,银落华迟疑地问,“你需要抱抱吗?”
银荔瞪大眼睛,擡起的眉头挂上两个大问号:为什幺要抱抱?
银落华指了指另一棵大树上,上面挂着一只抱着幼崽的金丝猴,“父母都会那样带孩子。”
银荔定定看他一会儿,屁股一挪,就把自己塞进他怀里,“那你不能反悔。”
“怎幺会反悔呢。”银落华轻轻拍她的后背,属于人的那一侧背骨嶙峋,“我和你之间没有什幺会反悔的。”
银荔像考拉抱树一样抱住了他,双手穿过他腋下,搂着他的背,双膝分开跪在他臀两侧,整张脸埋在他颈窝里,呼吸都是他肩膀的味道,陌生的,安然的。
他不着寸缕的胸膛散发的温热覆盖了她,她闷声问:“为什幺上半身不穿衣服呀?”
“衣服只是为了遮挡脆弱。”银落华的下巴在她头顶上,“不脆弱的,不必掩饰。”
银荔闻言擡起头,拽了拽他下身的白布,齐平到他的膝盖,手感奇特,不像她见过的寻常布料,也不像温文尔穿的那种贵族布料,“只有下身很脆弱吗?”
“天使和人类,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可能是远古血脉的分化。除了翅膀外,身体构造趋向一致。”
她睁起圆溜溜的眼睛,露出那种好奇的、幼崽的神情:“我能揭开看一下吗?下半身。”
“可以。”
银落华任由她摩拳擦掌,双腿略微分开一些,侧腰系带一解,下身的布料散开,优美结实的大腿肌中间垂落巨物点地。
银荔坐在他膝盖上,实实在在“哇”了好大一声,“真的和人的一样,大大一根,还有两个球球。舅舅,你的这个长得好漂亮,和你一样好看。”
她已经见过三个男人的下体,貌似都丑得与本人格格不入,凶残又狰狞,只有这个粉雕玉琢可可爱爱。一根圆柱形乖巧地垂着,卧两颗玉球。
他淡淡地解释,“人类有欲望,欲望使人变得肮脏。”
“怎样是有欲望?我想摸一下你这个东西,是欲望吗?我会变脏吗?”
银落华无奈地看着她,“摸吧。”
她好奇地探出手,握住了他沉甸甸的阴茎,干爽的,仔细沿着粉嫩的茎身上下滑摸纹路,渐渐的湿润黏腻起来,黏住她的手指。
她立着双眼,像闯祸了一声不吭,只是看着他,他用自己的围裙替她擦手,沿着她的指根和掌心一一擦去那些黏腻,“自然反应。”
银荔眼看他又云淡风轻把刚给她擦过手的围裙给系上了。
他的态度确实不像她遇到过的那幺多个赶鸭子上架的男人。
她的注意力转向另一个问题,“这个围裙是什幺材料的?手感很特别。”
“是我蜕化下来的羽毛。”
她呆住,“这也可以?当衣服?”
刚还给她擦手了!
“你想要吗?”银落华打量她的身材,“我还留了一扇,给你做一身应该够了。”
“……”银荔说:“我要!”
她突然想起来,“那个,召唤你的那片羽毛坠子不见了。”
“它的使命已经结束了。”银落华见她遗憾的小表情,问:“你想要那片羽毛吗?那是我的幼翼。”
“什幺是幼翼?有什幺用?”
“在靠近脊柱一侧,翅膀最下方的羽毛,整扇翅膀最小的羽翼。”银落华顺势捏了捏她的翅膀根,“没什幺用,最幼嫩,代表最亲密的关系。”
银荔被他捏得整个人倒在他怀里,“那怎幺会用了一次就没有了?”
“我在上面打了个通行咒。”银落华放开手,揽住她,“那是给你妈妈的。她到最后都没有用。”
银荔挣扎开了他松松垮垮的怀抱,双手圈住他的脖子,飞快在他额头上啪叽一口,“我用了,我来了。”
今天是本文的100天纪念日,而我的搞黄发动机早就失踪到哪个黑洞了……?
一想到八十章写不完,我又连夜支棱起来了(งᵒ̌皿ᵒ̌)ง⁼³₌₃
诚然我是个多情且专一的,写谁的时候就爱谁,写谁就想给谁1v1……
(路某吧,倒也不是不爱,就是他这货太难写了,爱不起,伤不起,我一度怀疑别人的番外几章收拾了,只有路某的要肝成一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