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孙雨桐口中的那个文件夹,比鹿溪想象的还要好找。

其实就在衣柜抽屉里,一拉开就看到了。

之前她帮江也拿东西的时候,甚至看见过好几次,只是她从来都想过要打开看看而已。

可如今看着就这幺明晃晃摆在眼前的文件夹,鹿溪的心情很复杂。

这种感觉、就像……江也一边想瞒着她,一边又暗暗希望她能够自己发现一样……

她伸手把文件夹拿出来,很厚实一个,打开封口扫了一眼,东西还不少。

鹿溪一件件拿出来,在地上摆开。

里面大多都是照片、信封、文件证明以及打印的各种银行流水和机票记录。

其中照片占了大多。

有几张一眼看过去很眼熟的,她之前在微博上找到的网友整理出来的证据里面看到过。

是她妈妈和江远叔叔的合照。

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张。

夏天穿着短袖在树下荡秋千的,冬天穿着棉袄打雪仗的,游乐园一起排队的,爬山时在寺庙下一起拍的,一起在海边踩着浪花的……

每一张,两个人都靠在一起,对着镜头,做着奇奇怪怪的鬼脸,笑得无比开怀。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复印下来的照片,被全部订成了一个册子。

看封面的备注,像是从江远叔叔的电脑里copy下来的。

里面全是鹿溪妈妈的照片。

她趴在教室桌子上睡觉的、画黑板报的、在台上演讲的、运动会跑步的……大约有几百张。

大多数都是偷拍,偶尔有几张像是鹿溪妈妈发现被偷拍,笑着来制止的模样,也被拍了下来。

照片里的妈妈是鹿溪从没见过的青春靓丽的模样,那时候的她好像什幺烦恼都没有,笑得肆意又张扬,而自从鹿溪有记忆开始,妈妈从来都没那样笑过,她总是温温柔柔的仿佛可以包容发生的所有坏事,或许因为是生活的磨砺,又或许因为是岁月的流逝,不论如何,鹿溪看着照片,只觉得陌生。

见过很多次的江远叔叔变得陌生,妈妈也变得陌生。

如果早两个月看到这些照片,鹿溪只会觉得妈妈是在爸爸去世后才有了这幺大的变化,可看着照片里和她无比亲近的江远叔叔,鹿溪迟疑了。

所以网上的猜测,也有可能是真的?

这个想法突然钻入脑海,鹿溪捏着照片的手咻得一紧,攥得发白。

身体早已经控制不住颤抖起来,眼眶也干涩的要死。

她强忍着翻涌的情绪,接着往下看。

可期待中的反转并没有来。

数十张两地来回的机票,逢年过节的转账记录,手写的亲笔信,以及私家侦探出具的报告……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鹿溪妈妈在去岛上和父亲结婚前就已经怀孕,并且在鹿溪出生当天,江远定了一张去岛上的机票。

真相似乎已经大白。

青梅竹马……

插足……

变心……

婚内出轨……

小三……

一个个不堪的,鹿溪曾经很有底气并不当回事的词语,如今在她脑海中回放,像是一个魔咒般,驱散不掉又逃不了。

“骗人的吧?”

鹿溪捏着那一样样“证据”,笑得惨然。

这要让她怎幺去相信呢?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对她这幺好的干妈算什幺?

救火牺牲了的父亲算什幺?

她和江也又算什幺?

想到江也,鹿溪顿住。

如果,如果是真的。

那她和江也岂不是……

突然,鹿溪胃里一阵抽搐。

她支撑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到厕所,伏在洗手台上,“哇”的一声呕吐出来。

可这些天因为这事情闹得食不下咽,她胃里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只能吐出一点点胃液。

强烈的恶心感让她止不住干呕,胃和嗓子被胃液灼烧地生疼,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太痛还是心太痛而流出的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滴到洗手池里。

不适感让她只有大口大口喘息才能喘得上气,满脑子都是耳鸣声,胸口也被这种沉闷感压得几乎要窒息。

明明现在还是下午,明明雨后太阳正好,可鹿溪只觉得周身都黑沉沉的,看不见一点光亮。

她不知道自己保持了多久趴在洗手台上的这个姿势,周遭时间仿佛静止,等她回过神来时,她的两只胳膊已经又酸又痛了。

鹿溪缓缓擡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脸色惨白,眼眶通红,嘴唇乌青,瞳孔也仿佛蒙上了一层浓雾,看不出丝毫情绪。

情绪似乎被剥离了。

她意外的……很平静。

她洗了把脸,像个木偶般机械地去江也房间把散落一地的东西一样样捡起来重新放回原位。

又回到自己房间,把画板和颜料箱整理好,

她没动其他东西,她想她还会回来,她只是现在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静一静,等她全部想通了会再回来的。

鹿溪背上画板,提起颜料箱,走到玄关的时候,回望了一眼这个房子。

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的情景,她笑了笑。

“早知道就不来了。”

说罢,关掉反锁,拧下把手,拉开门。

“宝宝……”

江也就在外面,见鹿溪开门,立马过来。

鹿溪毫不意外地擡头,深深看着江也,她看得很认真,像是想要把他看透一样。

江也想过鹿溪可能会哭会闹,会生气,大发雷霆也不一定,他知道会很难哄,在外面等的这几个小时他已经想好不管鹿溪怎幺对他撒气都可以,他都可以承受。

可看着鹿溪就这幺静静地站着,一眼不错地望着自己,而他完全猜不到她的想法的时候,他彻底慌了。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拉她。

可还没碰到,又收了回来。

鹿溪并没有躲。

是他不敢。

“淼淼……”江也带着乞求的语气开口喊她,奢望她能给自己一点反应,什幺都好。

鹿溪也确实这样做了。

她低低叹息一声,带着自嘲的意味轻笑了下,说:“好恶心啊。”

像在说江也,又像在说自己。

“什幺?”

江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鹿溪摇摇头,扬起脑袋,看着江也的眼睛,一字一句,“江也,你好恶心啊。”

然后收回目光,再也没看江也一眼,径直走向电梯。

留下面如死灰的江也无措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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