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钟晚将视线落在了那三张手写纸上,声音轻飘飘的传进在场的每一个人耳朵里:“这是凶手真心诚意发来的邀请函。”
陈迦朗黑眸一转,冲着花赫问道:“查到这个男人的资料了吗?”
花赫调出资料,大致概括到:“找到了。武炎友,27岁,是k市南边武家村的人,一直随父母种地务农,四年前来到k市打零工,这是住址。”
钟晚皱眉:“他没有孩子?”
花赫又从头过了一遍资料,一愣:“户籍记录上没有,不过四年前武炎友结过一次婚,现在的婚姻状态是……丧偶?”
高幸看眼时间,此刻两点刚过,顿时有些着急:“队长去哪边?”
是去武炎友家还是郊外河堤。
陈迦朗沉吟片刻,擡头安排到:“花赫,你和羌九畹还有冯哥一起去信上写着的地点。高幸、顾梦之和钟晚跟我去武炎友家。谈议留在警署等通知。”
他话音一落,众人四散而去,唯独钟晚站在原地皱着眉不知在思索什幺。路过她的高幸有些担心的探头问到:“钟晚?怎幺了吗?”
钟晚拧眉:“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高幸擡头看眼走出去的众人,伸手拉过钟晚身侧的手,对上女人的视线安抚道:“没关系,我们边走边想。”
警署楼下,羌九畹点完人刚准备上车,就被钟晚叫住,回头就见钟晚眉头蹙着,羌九畹忙问道:“怎幺了师姐?”
钟晚说不上来自己为什幺要叫住羌九畹,只是打心底没来头的一阵慌乱,看着她许久也只说出一句:“保护好自己。”
那姑娘扬起一个漏齿的微笑,声音脆生生的说了声“别担心!”便上了车,几辆警车紧随其后驶了出去。
这头钟晚坐在后排,紧紧盯着手中的三张信纸,脑子飞快的过着所有的信息。按理说到目前为止的三起爆炸可以分成两种目的,一种是毒贩要求的,及私厨爆炸;另一种则是武炎友按照自主意识投放的前两起炸弹。
按照之前钟晚分析的动机,武炎友将爆炸点选在河堤是她没想到的。毕竟武炎友的目的是造成最大程度的混乱,从而满足自己心里扭曲的快感。可是为什幺是河堤呢?
还有,武炎友应该有个女儿才对。可花赫却说他并没有孩子,甚至四面前结婚,现在却是丧偶。
不容她多想,陈迦朗已经将车停在了一个老旧小区楼下,扭头冲着她和顾梦之安顿了声“待在车里,等我消息。”接着给高幸使了眼色,两人下车摸出身上的配枪,随着几个警司冲进了单元门。
“不对,哪里不对……”钟晚喃喃着。
下一秒紧握的手被人握住,擡头望去,就撞进了顾梦之的眼底。
“我们现在只需要等,或许见到武炎友本人,有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顾梦之的声音不急不慢的传来,将钟晚心口的异样压下去不少。
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钟晚这边的车门被人拉开。
陈迦朗看着顾梦之和她交握在一起的手一顿,将眼神移到女人脸上,开口说到:“人抓到了,要上去看一眼吗?”
钟晚顺着前挡风玻璃看了看,一个瘦弱的男人低着头,戴着手铐被两个警司从单元门里压了出来,高幸跟在后面,冲着陈迦朗点点头。
陈迦朗向后撤了一步,给女人让出下车的位置。
看着向单元门口走过去的人,陈迦朗收回视线越过车顶,对上了另一侧一同下了车的顾梦之。后者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跟上了钟晚的步子。
陈迦朗撑着车门深吸了一口,才将车门合上走了过去。
郊外河堤,花赫看着周围寥无人烟的环境吐槽道:“在这放炸弹,炸个鬼啊。”
羌九畹没出声,只是皱眉看着河堤旁那一排小屋和小屋后的仓库。一边观察了周围情况的林简跑了过来冲她说到:“周围我们看过了,没有人。”
“那一排房子什幺情况。”她皱眉问着。
花赫抱着笔记本调出河堤结构件图递了过去:“是给在河堤值班的工作人员准备的。开洪泄洪的时候也用来当做宿舍。后面是存放工具的仓库。最近没人住在这。这是布局图。”
一旁穿好防爆装备的冯育走了过来,看眼建筑图开口:“我带着人排查一下吧。我看那个什幺预告说不准就是个幌子。”
羌九畹擡手看眼腕间的手表还剩二十分钟三点,想了想冲着冯育说到:“冯哥十九分钟够吗?”
冯育看眼跟着自己的两个队员,又看了眼远处数量客观的房子有些难办:“我尽量,机器识别需要时间。”
“不管怎幺样十九分钟必须要撤出来,我们现在还知道炸弹的引爆方法,如果是定时爆炸,你们在里面太危险了。周围无人,就算真的炸了也没什幺人员伤亡。”羌九畹面色严峻。
冯育想了想点头应下,然后带着身后两人拿着勘测器走向那排小屋。羌九畹看着时间,数字跳到14:58时,冯育带人撤了回来。
“前面那一排小屋什幺都没有,剩的时间不够探测后面的仓库。”冯育将头盔摘下来说着。
羌九畹刚准备说全体向后撤时,花赫突然倒吸一口气:“后面仓库有人!”
说着将笔记本上的热成像图递了过来。根据热成像显示,仓库里确实有一个人,看上去不像大人。
“好像是个小孩?”
羌九畹仔细看着那个有些细微动作的影子指着一块阴影问到:“这是什幺?”
冯育看清后一愣:“引爆器!不是定时炸弹,有引爆器。”
“这……怎幺办啊?”林简看看花赫和冯育,最后冲着羌九畹问着。
女人沉默了片刻,将笔记本递回给花赫,带着通讯耳机,说到:“让其他人整体后撤五十米,我去。”
林简一惊:“太危险了!”
羌九畹扫他一眼,一脸严肃:“荒郊野外的,一个小孩儿在河堤的仓库里,难道不奇怪吗?更何况手里还拿着引爆器。目的就是为了和警方谈判,总不能一直耗着。我会想办法拿到引爆器的。”
她顿了顿,抿着唇补了句:“……那还是个孩子,不能放着不管。”
“我带人跟在你身后,如果引爆器被启动,就往我这跑。”冯育说着将头盔重新戴上。
羌九畹点点头,冲着花赫说了一声“随时保持联络”就向仓库走去。
钟晚走进单元门的时候,正巧听见一个压着武炎友的小警司口气不善的骂了句:“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她顺势回头,只看到被押进警车里那个瘦弱的背影,肩膀好像在抖。听到顾梦之跟她说了声“走吧”,才收回视线上了楼。
武炎友家住在二楼,此刻房门大开,几个警司做着取证工作。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构造,厨房被武炎友改成了制做炸弹的工作间。屋里还算整齐,只是钟晚在跨进这里的瞬间,觉得某些地方有些违和。
沙发上随手扔着的芭比娃娃惹了顾梦之的注意,男人长腿走过去,附身拿了起来,仔细打量着。陈迦朗见状走过去有些奇怪:“武炎友不是没有孩子吗?”
顾梦之抖了抖手中的娃娃,开口有些意味不明:“重点是,作为一个没什幺学历,靠力气赚钱的人来说,这个娃娃是不是太贵重了点。没记错的话,这可是上个月刚出的新款,不便宜。”
陈迦朗一时间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微妙,似乎是在问:这也知道?
顾梦之斜他一眼没说话,钟晚讲话头接了过去:“他前两天刚给孤儿院的小姑娘们送了一批玩具,里面就有这个。”
陈迦朗:“……你又知道?”
钟晚有些无奈,转头看着他:“有没有可能那是我资助的孤儿院?”
眼神在落到陈迦朗身后的物件上时却愣住,之后擡步走了过去。那是一副画风稚嫩的简笔画,但不影响钟晚理解画上的内容。
一个小女儿手中握着一个长条状的物体,不远处是乱七八糟的线条,她身后站着一个男人笑眯眯的。上面写着:爸爸开心我就开心。
再擡头,钟晚终于明白自己一进屋的违和感是哪里来的,整个屋里大部分玩具都具有极强的指令性,玩具钢琴,扣扣乐亦或者是打地鼠……所有的都是摁或者砸完成的游戏。
钟晚看着和信纸上出自同一人的笔迹,脑中闪过那个坐在警车里发抖的身影,整个人僵住,从头麻到了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察觉到女人的异常,陈迦朗和顾梦之对视一眼,正准备开口询问,就见僵住的女人突然扭头冲出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个男人始料未及,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追了出去。
楼下警车旁,高幸刚将电话挂掉,就觉得一道人影冲了过来,看清来人后一愣。
“钟晚?”
不等他问什幺,钟晚已经一把拉开武炎友坐着的车门,将手中紧握着的纸伸到了武炎友眼前,声音有些发抖。
“你女儿呢?”
一直低着头的男人在看清面前那张边角被钟晚紧捏着褶皱的纸张后,肩膀抖动的更厉害了。
跟在钟晚后面冲下来的两个男人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没反应过来。
一旁站着的警司看着钟晚冷的快要掉渣的脸色,小心提醒道:“钟教授,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害怕的发抖,恐怕问不出什幺。”
钟晚猛地回头:“他不是害怕!他在兴奋!”
大概是钟晚现在浑身散发着的戾气太过骇人,小警司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钟晚不理会只是转回头拔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女儿呢!”
寂静间,原本低着头的男人从喉咙里挤出“咯咯”的笑声,最后看着钟晚发出刺耳的大笑,一时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只有这刺耳的微笑。
这一刻,钟晚已经不需要回答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把拉过身旁的高幸,脸色苍白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刚刚的电话是谁打的。”
见钟晚这般,高幸不明白但也知道事情的急迫性,正色回答着:“是花赫,他们在河堤旁的仓库里发现了一个小孩儿,热成像上看手里好像捏着一个引爆器,羌九畹和冯哥带人摸进去了。”
“打回去,让她们撤出来。快点。”话语间钟晚勉强稳住了心神,可抓着高幸小臂的手却不自觉的收紧。
顾梦之像是想明白了什幺,转头收起那副懒散的模样,给陈迦朗递了个眼神,低声说着:“去河堤。”
陈迦朗点了一下头,走到钟晚身旁,声音低沉道:“先上车,过去只要十几分钟。”
接着转头冲着被钟晚吓到的小警司说了声“把武炎友带会警署”,几人便上了车。
羌九畹冲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冯育打手势,示意他们停在仓库门后待命,然后谨慎的踏进了大敞的仓库大门。
女人进去后,冯育三人就停在了羌九畹示意的地方,侧耳注意着仓库内的声音。
仓库不大,不到两百平。四周堆积了不少杂物和工具,灰尘有些厚看得出来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羌九畹却发现从仓库门口到正前方及左右两边各有一块异常的干净,一直延伸到角落处堆积的杂物处。
最后她打量的视线落到坐在正对仓库大门十五米开外椅子上的小女孩儿,小姑娘扎着两个马尾,身上穿着淡紫色的公主裙,白色的长筒袜和黑色的小皮鞋,怀中抱着一个价格不菲的泰迪熊。
而让羌九畹喉咙一紧的,是小女孩儿左手中颇为随意握着的通体黑色带着红色按钮的引爆器。
她观察的功夫,女孩儿也在观察着她,一双圆眼懵懵懂懂的看着停在自己十几米外的大姐姐。
猛然间,羌九畹只觉得戴在耳朵上的通讯器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嗡鸣,尖锐的声音让她不自觉将耳机摘掉一半,偏头皱了皱眉。
明明刚刚测试的时候是好的。
小姑娘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擡手指了指身后那堆杂物,稚嫩的童声在空旷的建筑中有些诡异的回响:“爸爸说,进来就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讲什幺了。”
羌九畹一顿,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隐约看到了一个闪烁的红点,心下了然。
信号屏蔽器。
收回视线扯出一个微笑,轻声细语问到:“小妹妹,可以告诉我,你爸爸是谁吗?”
“唔……武炎友。”
意料之中的名字,羌九畹心里却有些打鼓,一时间拿不准武炎友屏蔽外界信号的用意,看了眼女孩儿捏着引爆器的手,想着直接抢过来的几率能有多大。
随手将没什幺用的通讯器摘掉,脚步不自觉的又靠近了两步,只是在两人距离缩短到十米左右时,女孩儿的右手徒然收紧。
“不可以再靠近了,爸爸说不可以有人超过那条黄色的线。”
羌九畹脚步骤停,垂眸果真在自己的脚尖的前方看到了一条细小的黄线,擡头哄诱着问道:“如果越过了会怎幺样吗?”
女孩儿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引爆器,羌九畹呼吸一滞,妥协般的向后退了两步。
“好,我不过去。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幺名字吗?”看着女孩儿垂下了右手,羌九畹只能尽量和她沟通。
硬抢不行,只能尽力的哄着让她亲自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