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为难(修)

体育馆门口有条长长的走廊,自由活动后,文科一班自动默认在这里集合,解散。

雨停,三三两两的人走回去。

王绵绵拉了拉温雨,温雨回头,是英语课代表。温雨转来学校后,大概也只和王绵绵说上过一些话。

王绵绵本意并不是拉她说话,而是让她避路。

“温雨,周聿北这次好像和许楚然在一起了。”王绵绵的话里隐隐藏着失意。

“但是不知道怎幺的,我心底觉得他们确实也挺配的,不光是外表,还有家庭。”

温雨的余光看见了反方向的几个人,在雨幕中。和来去匆匆的高三生并不相同,人群中十分显眼。

温雨揉了揉擦拭过液体的纸,随手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

“你在追他吗?”默认相伴的路上,温雨给出了反应。

王绵绵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不啊,暗恋未遂吧。”

“温雨,像你这样的,当然不缺人喜欢吧。我觉得你还挺傲气的,比你后桌许念还傲。”话里又夹着些酸涩。

王绵绵很显然目睹了前天早上的小插曲,但温雨抓住了她失意的源头。

温雨想了想,问道:“他很好吗。”

她不知道这个年纪该爱的是鲜花与掌声,还是高高在上的人。尽管那也是世人目光所堆砌起来。

她能坦荡而直率地发问,只是知道她这一类人和周聿北这一类人不可能。所以收了多少好处,都早就标好了隐形的价格。

那就不要幻想任何,也不要共情任何。

关于那件小插曲,也就是温雨呛了许念,明面上讨论她的话骤然减少,背地里不少人夸她勇士。

文科一班是最好的文科班,这很大程度上仰赖于班主任是位数学骨干教师,这位对于数学抓得严是在往届也出了名的,故而也很少有人敢上课走神不做作业。他也是出了名的公事公办,一般也不会为难学生。周五那天,温雨却被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抵了抵眼镜,先是晾了她一会,然后才问她:“温雨,刚转来几个星期,习惯吗?”

温雨点了点头。

“两次小测,我看出来你数学挺好的,但是呢,平时的数学作业,还是要写的啊,基础是不能落下的。你是在自己做别的题目吗?”问的很委婉。

温雨只看到眼镜上的反光,皱了皱眉,“老师,我按时写了作业,也按时交了。”

“嗯?这样啊,那要不你去问问课代表或者小组长,我这边没收到啊。”他有些将信将疑。

温雨走到班门口,隐约看见班的后门口多了一个垃圾桶。那原本应该是摆在教室里面的。周五的中午,有值周生检查,很难想这是不是故意。

因为温雨是周五的值日生。

在那个很突兀的桶里,似乎还有着本练习册,课课练,数学,名字看不清。温雨深吸了一口气,这大概是她那本下落未明的数学作业。

她要过去的时候,手腕被一道力气微微拽住,王绵绵把她扯到了楼梯间。

“温雨,不好意思,我其实看到了你的数学作业。但……对不起啊,我也不太想和许念对着干……你知道的,没谁吃了好果子。”

王绵绵说着,头微微低了下去,温雨确认了一遍:“许念做的吗?”

一阵笑意从温雨的背后飘了过来,“是啊,是我做的,怎幺了。”

温雨转身,许念靠在楼梯间,手指尖玩弄着自己微卷的发梢,话说得得意而张扬。她似乎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任何不对。

温雨盯着许念那副“你拿我怎样”的面孔几秒,随即做出了决定。

出乎许念意料的是,温雨没有理她,只是拉着王绵绵头也不回地走了。

然而转身进入走廊的刹那,温雨就看见了周聿北。

其实并不应该是先看到,而是先听到。耳朵感知后,神经自然传输给了视觉。

“我去,今天周聿北值周吗,好帅啊……”

“诶,周聿北诶,看到没,那边。”

微微骚动的教室,乍一看依旧群像生动,仔细观摩,窗边多了几双眼睛。

他这天穿着篮球运动装,褪去了平常的倦痞,多了一分少年的清冽感。他手拿着打分表,歪头看着垃圾桶里的练习册。

风微微吹起了他的发梢。

温雨让王绵绵先回了座位,自己朝着周聿北的方向走过去。

他身上略带着些的苦柑与淡淡的木质香飘进温雨的鼻腔,走近时,他玩世不恭地将两个字转在唇舌,读着那本练习册封面上写着的名字,“温、雨。”

温雨的手比周聿北的手小很多,她的手更加纤细,只是手心藏着很多老茧。她没有犹豫,握住了他正欲转动的笔杆。

许念难得受到这种无视的待遇,气得不行,跟上温雨的脚步却越来越慢,最后拘谨地打了声招呼,“聿北哥。”

周聿北的视线并未跳走,只是淡淡应了声,盯着被握住的笔杆。

他和温雨的手微微碰撞。

她的意思清楚明了,并不想让他在卫生那一栏上扣分。但她也记得他们的不成文规定,所以许念走近,她默默收回了手。

许念也看得出温雨的意图,是个正常人都会解释一下,却不料她居然上了手,怒意烧到了眉毛,“你自己值日没做好,还要拦着人家扣分吗,我就说你是没有家教的人,只会走后门。”

温雨感觉一盆脏水从天而降,她的视线与周聿北短暂交汇,周聿北却也没有劝架的架势,只是微撑在他们班后门边上,放慢了写字的速度。

温雨默默从垃圾桶拿起了作业本,轻拍了几下灰尘,很平静地看着许念,“为什幺扔我作业本。”

许念笑了笑,“我做事不需要为什幺,看你不爽。”

坏分很多种。温雨能感知到,这朵温室的花朵,只是在为自己的心情不顺出气。有些人的情绪是廉价的,有些却是金贵。有些不需要计较后果,有些却要瞻前顾后。

在这杆天平的两端,许念放上的仅是微末的一点点不满。

“那我觉得你的手段挺下三滥。月考,你考过我,我作业本每本都给你扔,考不过,跟我道歉。”温雨慢慢地吐字,“敢吗。”

空气有些凝滞,许念没想到温雨脸上一点难堪没有,更没有愤怒,只是淡淡地发出战帖,完全不留情面。

周聿北这时轻笑了笑,打破了有些沉重的气氛,用笔尾敲了敲木质的垫板,意味不明地嚼字,“你啊,温雨。”

他们仿佛真的毫不相干的人,他在确认着她的身份。

又或者,他莫名感慨什幺。

或许真的是鉴于多人在场,许念听着温雨的话脸色越来越差,但玩不起的肯定不是她,许念打量了一下周聿北的神情,最后“哼”地一声转头,“敢啊,谁怕谁。”

温雨的余光,看到他的纸板,高二一班,卫生,扣2分。用蓝笔写的。

傍晚放学,晚自习前岳宁一中都可以使用手机。温雨拿到老人机,找到号码,发了条消息。

——销分。

那边很快回了几个字——可以,晚自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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