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和校方约定的是早晨。
傅淮先去公司处理了点事,这才拐弯回去接殷因。
给她买了很多个书包,殷因出来时却背了一款最普通颜色也最素的奶白色双肩包,坐上车后乖乖巧巧叫了一声。
“哥哥。”
叫得傅淮一上午和那群老狐狸们舌战群儒的烦闷都被瞬间扫光。
他放低声音,“到了学校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殷因问,“陈俞哥哥不去吗?”
陈俞,哥哥。
前排的陈俞脊背僵硬,被这一软绵绵声音叫了下,浑身跟过电似的。他轻咳一声,刚打算回复,傅淮就已经替他说了。
“有我就够了,他不去。”傅淮状似不经意,“你们关系倒是好。”
陈俞喉咙发干,不知说什幺是好。
融城第一中学算是融城各方面资源最优也最好的高中,空位紧张,审核严苛,即使傅家家大业大,傅淮将殷因插进来也费了好一番工夫。
南北校区总占地近六百亩,建筑设施极其完善,从“德智体美劳”几方面培养,促进学生的全方面发展。
和商场交错的人流不同,这里的学生们都穿着统一的校服,殷因跟在傅淮身后,看着两侧与他们逆行的人群。
到了校长办公室,有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笑着迎上来,和傅淮相交甚欢,话虽带着些奉承,可语气俨然一副对待学生家长的不卑不亢,如滔滔洪水,一说就说个没完。
傅淮面不改色,和对方仍握着手。
办公室后门通向操场,面积广阔,运动设施丰富。此刻正好是下课点,铃声响起,三五成堆欢快凑在一起嬉笑打闹着,极其热闹。
殷因看了一会儿,被校长助理瞧见,“傅同学,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去操场上和你的同学们玩一玩,认识认识?”
殷因没立刻回话,转头看向傅淮。
“别走太远。”傅淮说。
得到首肯后,殷因推开门,正午阳光曝晒着塑胶跑道,发出热烘烘略微烧焦的味道,操场上离她最近的是足球场地,两拨穿着不同队服的少年正在激烈比拼,肆意挥洒着汗水。
她的视线刚落在足球架上,便忽然感受到脚尖被重物碾压。
足球擦着边飞滚到她脚前,又咕噜噜滚落下来落在地面,最后停在她脚前。
“同学,麻烦踢过来!不好意思了!”
那边有个穿蓝色队服的队员喊她。
踢?
殷因对于踢球这个词是没有概念的。
她沉默两秒,用小皮鞋的鞋头轻轻碰了下那定在原地的球,球微微滚出几厘米便没了力气,最后又因为惯性重新滚了回来。
对面传来声不屑的啧声。
身着黄色队服的11号的少年朝她这边走来,因阳光刺眼而微收敛下巴,掀了点眼皮看她,神情较淡,语气中莫名带着点嘲意,“哪来的千金大小姐,连球都踢不动。”
殷因回视对方。
“你的球撞了我,不该对我道歉吗?”
少年脸色更淡两分,淡到有些发冷,头向右侧偏了下示意她看,“你要不看看你站在哪儿?”
殷因转头,看见脚边有个收球筐。
但殷因不知道那是什幺东西,她平静收回视线,再问,“我站在哪儿,和你道不道歉有什幺关系。”
对方怔一秒,笑了。
“你从哪儿转来的,这幺傻?是不是被之前学校给退的。”
殷因没再想和他过多纠缠,没回答他的话,径直从他身边擦过转身要回办公室。
对方散漫擡起手,挡住她的去路,“对不起。”他缓缓转头,盯着她的脸, “我道了歉,你最基本回话的礼貌是不是也该要有?”
他离得太近,殷因后退一步。
“没上过学。”
沉默两秒,他明显不信,笑,“你敷衍人也得换个借口。”
没上过学?
谁信。
“因因,走了。”
不知何时,校长助理和傅淮一同走出来。傅淮站在在一侧看着两人的交谈,冷不丁出声。
殷因闻声擡头,从少年面前擦过,小跑着回到他身边,“哥哥。”
傅淮拿着她的书包,淡淡嗯一声。
离开前,傅淮扫了眼那少年,隐约觉得有两三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从哪见过的,他收回视线,复住殷因的手腕,带着她离开。
他们刚才在聊什幺?
那人居然还敢伸手挡她。
看起来,两人聊得很不错。至少,他还从没见过殷因能和谁聊这幺长时间。
傅淮刚打算侧头问殷因两人刚才聊了什幺,却正好看见她在回头看那个少年,而对方也隔着几米远在看她。
傅淮轻皱了皱眉。
觉得自己像是拆散小情侣的恶毒父亲。
这种感觉很不好。
十分不好。
陈俞和司机正在校门口等候,上车之后,傅淮坐在右侧,不紧不慢开口道:“以后,不要随意和陌生人说太多,听到了吗?”
很平淡的语气。
像是在随意嘱咐一句,没什幺特别的含义。
殷因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乖顺点头,她轻轻擡起眼,脸上头次出现几分不解之意,“哥哥说的陌生人,是刚刚那个挡我路的男孩子吗?”
她说话总是这样直白。
傅淮也索性没和她绕弯,“不单是他,以后对所有陌生男人都要保持一定警惕。”
“为什幺?”
“因为除我之外,其他男人对你都是居心不轨。”
他淡淡撂言,这话虽然有些绝对,但对于殷因,他不得不以一种稍微绝对偏激的方式来从根源杜绝她一切被伤害的可能性。
前面莫名中招的司机和陈俞谁也没敢说话,皆一声不吭。
忽地,殷因突然出声问,“哥哥呢?”
“什幺?”
“为什幺会除哥哥之外?”殷因语速平缓,似乎是真的不明白,“哥哥对我,就没有居心不轨吗?”
车厢内陷入安静气氛。
傅淮紧紧盯着她看,“你知道这个词是什幺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