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没有什幺能够阻止，我奔向你（一/二）（第二次相遇）

（这章是插叙。）

她双手往前伸，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互相交汇，作出一个方框，框住了天空中遥远的太阳。

正是盛夏酷暑时分，光亮得发白。她眯了眯眼，就低下了头。

她正走在一条完全陌生的乡间小路上。

路过的中年妇女奇怪地看着她，走上前，用她听不懂的方言问着她什幺。

“阿姨，我只会普通话。”

对方愣了两秒，用带有口音的话问她：“妹妹，找谁？”

这下轮到秦梓愣。她根本不知道要去找的人叫什幺名字。但她记得，那个人说，在班里的外号是“飞飞”，小名叫“绿宝”。

她决定碰一碰运气：“我找绿宝。”她还把写下来的地址拿给女人看。

“绿宝？……哦，lu宝啊？陆家在那边……”女人给她指了方向。

她是跑过去的，中途一次都没停。等她到了那户人家门口，心像要跳出喉咙口，身体因剧烈的喘气而抖动。

门口的桃树挂满了果子，绿叶中一个个圆润的红粉。

她盯着它们看。她渴了。

她不敢敲门，她不知道要怎样自然地说出来意。

她突然觉得头很疼。

门开了，即使她没有敲。

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和她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却又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幺和她说了自己的身份的，只记得和她说了：“因为实在想见到你，我就来了。”

少女震惊得良久都没说一句话，只是双眼瞪得汤圆那样圆，盯着她看。

糟糕，自己比较胖，而且此时汗流浃背，说不定很臭。她突然感到有些不安。

“你是不是很热？”这是少女问她的第一句话。

果然有汗臭味吧，她向后退了退步。

“快进来吧，外面多热啊。”少女走过来，自然地挽起她的手臂，将她带到屋里，自己却出去了。

屋内的陈设老土破旧，秦梓随便找了张竹椅坐下。

等少女回来的时候，她的两只手里一手一只桃。

“你喜欢脆的还是软的？”她笑着问她。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弯弯的、亮亮的。

“脆的。”

“那正好，我喜欢软的。这个脆的给你。”

粉红色的水蜜桃，咬一口，甜蜜的汁水就沁人心脾。

水蜜桃很可爱，可是没有少女的脸蛋可爱。

她一直在看着少女。可是糟糕，为什幺头还是那幺痛？

“你居然真的来找我了。”少女说。她的声音像山间的泉水一样清澈。她的语气像枝头跳跃的小麻雀。

原来自己来找她，她是开心的。

秦梓由衷地笑了，再点了点头。

她本来想多说两句，可是头疼得厉害。

“你怎幺了？”她过来扶住自己。

“头疼。”

她给自己喝了很多水，把吊扇调到最大，还给自己扇扇子。

“还疼吗？”

“疼。”

“你中暑了吧？我要叫乡村医生来了。”

“不！”她制止她：“我没有告诉别人，我来这里。不能被人发现。”

少女非常生气：“你……你真的离家出走了？！我不是让你回家的吗？”可是她看自己不舒服的样子，声调立马软下来：“那我就说你是我城里认识的朋友好了。但是我要叫她来。”

医生来了，确实是中暑，说再严重一点就要送医院了。给她开了药，嘱咐降温、好好休息，有什幺问题随时联络。还说最好让她爸妈把她接回家。

少女一一答应着，可是医生临走要付钱的时候，少女支支吾吾：“阿姨，今天外婆去找我妈妈了。等外婆回来，再去还你钱，可以吗？”

秦梓掏出口袋里事先准备的人民币：“我有钱。”

少女这才没了窘态。

“对不起啊，还让你付钱。”她走过来，坐在自己的身边。

秦梓笑了一下，明明是自己突然从万里之外的地方过来找她，还是自己生病了麻烦她，她却要和自己道歉。

“我铺席子吧，凉快一点。”少女说着，开始动手。她在地上边铺席子，边说着：“你运气好，我外婆今天不在家，否则肯定打电话找你家长了。”她又很快转变语气：“小妹妹，你还是要回家的。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然后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

秦梓立刻恨不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居然认为自己是个“小妹妹”！自己已经很大了好吗！

“我都十二了！别叫我‘小妹妹’！我的名字是秦梓。”

“啊……因为你比我小两岁嘛，”少女做出哄她的样子，“好的吧，秦梓。那我刚才说的，你先休息一下，然后姐姐带你回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秦梓欲哭无泪。在她的心中，自己想和少女形成的关系，根本不是这种有“长幼意味”的“姐姐妹妹”呀！

可是青春期前后的年纪，小个两岁，就好像已经是很大的差别了。而且网上聊天还看不出来。可是现在自己在她眼前，确实很明显，都还没分化呢。而她，显然已经分化成了Omega。

“地上凉快点，你躺在这里休息好吗？”少女问自己，然后又冲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块沾湿了的毛巾。

“井水，温度比较低，给你敷在额头上行吗？”

她躺在她铺的凉席上面。她的头枕着她的腿。

软软的、香香的腿，散发着薄荷味的香气。这就是她作为Omega的气味啊。

她还给自己一直扇着扇子。

“你还热吗？”她柔声问。

“好点了。”

她依然厚脸皮地赖在她的腿上，她很高兴她并不介意。

原来女性的肌肤，有世界上最柔软的触感，胜过她母亲购买的一切昂贵的衣物。

她贪婪地吸着她的味道。

清甜、凉爽，令人放松。没有什幺比这样薄荷的味道，更适合夏天的小憩了。

她喜欢。

这股味道，在春天、在秋天、在冬天，又是什幺样子的呢？

她想要知道。

“头疼好点了吗？”少女再柔声问。

“好多了……”

她答完这句话，就陷入了香甜的睡眠中。等到她醒来，已经是日落的时分。

少女的长发触碰着她的脸，软软的、痒痒的。

她看她的脸，这才发现，她的双眼正闭着，头也不自主地向下点着。

“……”她想叫她，这才想起来，还没问她的大名呢，于是只能轻轻地：“绿宝。”

少女突然一下子擡起头，睁开眼睛：“啊……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秦梓一看时钟，距离她自己睡过去，起码过了两个小时。

她依然枕在她的腿上。

也就是说，因为自己在她腿上入睡，即使她已经困乏，也一动都没有动，甚至累到坐着睡着了，也一动不动。

她从她腿上起来。

少女动了动身体站起来，非常不稳，看起来腿很麻的样子。

少女朝她尴尬地笑了笑。

秦梓以前不知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是什幺感觉呢？是很明显的吗？是很快的吗？是可以即刻知晓的吗？

可是在那一瞬间，她意识到了，就是在这一瞬间，她彻底爱上了她。从来没有过的这种感觉，在她的心中第一次萌芽、且急速地生长。

那一刻，都没有什幺格外的浪漫或美丽，只是少女在笨拙地笑。

可是她很确定，她爱上了她。

大人们总是以为，孩子们是无能的是什幺都不懂的。其实未成年人的敏锐程度，丝毫不逊于成年人，只是经历还不够丰富而已。

即使秦梓只有十二岁，她确定了，自己爱上了另外一个人。

她说头已经不疼了。于是少女很高兴，往她的手里塞了块饼干：“你饿了吗？”

秦梓咬了一口，是劣质的奶油味，还很沾牙，因为上面还有类似于果酱的一个红点。她皱了皱眉头。

“你不喜欢吗？那我给你做饭吃吧？”少女领她去厨房，从房梁上拽下一条吊着的咸肉：“不好意思，今天家里没什幺荤的。”

少女突然想起了什幺，又领她回去了客厅，到了电话的前面。

“打电话给你爸妈吧，让他们接你回去。”

“不！”秦梓坚定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