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五)

“把他阉了。”

如一声钟鸣响彻整个空间,在脑波久久余震。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却无人敢出声。

“什幺?!”

江演瞪大了眼睛,喉结滚动,而后垂下了头。他什幺也不愿意说,就连求饶都不愿。

“不可以!”白榆扑过去抓住他的衣料,勉强成块的药渣被踩碎,翻出更加浓郁的苦味。

许是这个命令太过骇人,在场的人也没亲眼见过如此刑罚,就连侍卫都犹豫着在原地不动。

贺景珩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心中终于产生些快意,还觉不够,便又道:

“还有夏葵。”

数十双眼睛看向门边弱小无助的丫头。

“给朕绞杀。”

“不!”

她几乎是嘶吼着,吼到嗓子发干,声音沙哑,“不要,不要...”

“还不快动手!”

泪水奔涌而出,她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贺景珩面前。低微地,卑弱地,抱着他的腿。

贺景珩大惊,想要将她扯起来,她却忽抱得更紧,泪眼模糊道:“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你...”

本还甚觉舒爽的内心,被她瞬间降温,冻得冰冷。

江演猛然擡起头,不解看着这样的她。他想她高贵,想她冷漠,独不想她为自己,亦或是别人放下尊严。

可他又能做什幺呢。她的头颅,早就为生活所迫低下了。

她满脸横泪眼周红透的模样实是惹人心疼,可贺景珩却只觉心寒。

“求求你了,不要杀她...”

贺景珩艰难地扯起嘴角,面部早已僵硬得无法动弹,难以置信,“你在这幺多人面前低声下气求我?竟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

他颤抖着去抚摸她的脸。可迅即,白榆甚至没来得及捕捉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恻隐,那只手就转而重重掐住了她的双颊。

“那我呢?我们的孩子呢?谁来为我们讨一个公道!”

白榆愣住,抽噎了一下。

贺景珩慢慢掰开她的手,用力一提,白榆被从地上挑起甩开,踉跄着退到身后凌云的扶持下,眼睁睁看着他行尸走肉般离开。

大监跟了上去,默默屏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膝上隐隐疼痛袭来,白榆这才发觉自己跪在了药渣上,湖色下裙上已满是污渍,还沾了不少渣滓。

泪流尽了,头脑也发晕,凌云一个没扶稳,她散架一般跪倒在地。

“娘娘!”夏葵哭着冲过来,扑在地上抱住了她。

没有其余人施以援手。凌云,如绢,前不久还在同白榆一起玩闹的宫女们太监们,或是冷眼旁观,即使内心踟蹰动容,也不敢有所行动。

这紫宸宫上上下下,唯夏葵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已。

“...他怎幺办?”一个侍卫无措地看向另一个。

“还能让他好过不成。”后者白他一眼,“先带走等命令吧。”

没了御前的人,小太监落荒而逃,宫女们也无法应对,心惊胆战地摸着墙边离开。

“娘娘...”夏葵抱紧了白榆,哭得更凶,泪水不但模糊了她的五官,更是沾湿白榆肩上一整片衣物。

白榆轻轻抚上她的脑袋,“没事的。”

“我们...我们是不是完蛋了...”

白榆深吐一口气,望向远处。

“月亮快要圆了。”

夏葵闻言也随她望去,门窗紧闭,入目只是讶异的木色而已,哪能瞧见什幺月亮。可转念一想所说也没错,确实快到十五了。

“嗯。”她郑重地朝白榆点点头。

白榆虽还噙着泪,却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颇有些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脑袋。

“夏葵,我要是想你了可怎幺办。”

夏葵一脸疑惑。

“怎幺会呢?夏葵一直都陪着娘娘啊。”

“早该想到有今天的,只是拖累了你。对不起啊,我总是在让人伤心。”

她的思绪飘走,没有听见夏葵强烈的否认和安慰,脑中映出贺景珩的脸,笑意温和,含水的眸中却只剩绝望。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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