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虽弱,却让两人都陷入了无端的沉默。
白榆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上一次像这样对面而视,他还是敬熙帝最宠爱的高贵太孙,而她,是被爱浇灌长大的千金。他们是明知被指腹为婚却无可奈何的同病相怜之人。
他们之间戛然而止在沈旭升死不瞑目的那一天,甚至两人的关系从未染上过一丝污垢,便成了一生不会再见的人。
回忆起贺季旸,她的思绪中从来都充斥着喜悦,是春和景明,是温声细语,只是她从不知晓,那不是太孙殿下待人接物的礼数,只是他的偏爱罢了。
白云苍狗,重逢何不是相怜相笑。同样满面尘埃,但依然澄明清澈的,却只有他罢。
她是如何想的呢。或许从眼底自然流露的喜色能窥见一斑。
贺季旸的愠色被她望过来的眼神化开,帐中几方地变成了世外桃源,他的视野里没有其他人,耳廓更无几多喧嚣。
既然无人,那他冲动一回又何妨。
白榆手臂上的力劲突然加剧,毫无防备,失重的感觉袭来,她除了瞪大双眼别无他法,被拉得向前倾去。
撞在贺季旸胸膛的那一刻,她甚至还未反应过来,手上的大力转移到了脑后和腰后,她整个人被提起,未曾倒吸一口凉气,张开的双唇被堵住。
贺季旸紧紧圈揽着她的腰身,本身纤细的肢体几乎要在他怀中折断。他似是意识到,又疼惜地松了些力道。
白榆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们正在做什幺,惊惶失措,扶在他胸前的手推拒起来却还是杯水车薪,唇舌被他凶猛却生疏地挑逗着。
“唔唔...”借着他仅存的良知,白榆推开了他,狠狠将一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贺季旸被打失了魂,脸颊立马浮肿起来。
“你们发生什幺了?”
猛地回神,他们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白榆的目光中依旧是那般希冀,有些胆怯地问他道。
他愣愣眨了眨眼,抚上自己的左脸,才意识到方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在梦中才敢有的脱缰的幻想,那是他温良恭俭的人灵魂中唯一叛逆的一缕,却还是只能苟活于颅内。
是啊,她的太孙如何敢做此出格之举。
“快叫大夫啊!”后方急切的嚎叫也将白榆的心魂牵了回去。
几人将地上满嘴是血的周羡安擡上了榻,她疯了一般想扑过去,手臂却还是被紧紧禁锢着动弹不得。
她有些迁怒地看向贺季旸,却蓦地,后者对着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而后如被抽骨失力倒地。
“太孙哥哥!”
她哪还顾得上豆绿袄子沾染上大片洗不干净的血渍,惶急地跪下托起他的身子,捧起他的脸拉下眼睑查看,“快!叫太...快叫大夫!”
营中乌云压境一团乱麻,人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不知自己能帮上什幺忙,只慌手慌脚地不让自己看起来比别人悠闲。
“夫人一路上奔波,就先回去休息吧。”
白榆站定在火急火燎的气流中,摇摇头。
“等主公醒了,我叫人去喊您,行吗?”
白榆缓缓揪住心口的衣物,忽觉喘不上气,开始眼冒金星。
“夫人!” “夫人!”
军营中本有大夫,但周羡安嘴上说不会让佟清吃白饭,实则是成全她未遂的救死扶伤军医梦。
她跟着几个年轻的男医生一起赶来,只看了一眼被血模糊的周羡安,对他们吩咐道:“外伤,消炎上药包扎就行。”
男医师脸色不屑,本想说什幺,看此情形最终还是忍住,点了点头。佟清便走去了贺季旸那边,搭上他的脉搏。
平白无故口吐鲜血,莫不是得了什幺绝症。众人紧张地等着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