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霏与何文杰终于和平分手,后者透露这些年来两地奔波透支了他对这份感情的包容,言下之意就是不爱了。
青春故事里的女主角狠狠哭过一场,翻篇继续她充实而忙碌的生活。
炎热的休息日里,李雨霏约了孟以栖喝下午茶,两人在南巷街一家叙利亚风格的咖啡馆打发时光。
“分手前我有问他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虽然和平结束一段感情,但李雨霏实际上并无获得满意的答卷。
“他怎幺说?”
“他和我抱怨异地的各种苦不堪言,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委屈难挨,怪我怀疑他移情别恋。”李雨霏苦笑,“我当时还觉得只要爱意存在,双方努力之下可以挽回关系,实际上不过是我的不甘心在作祟罢了。”
孟以栖很难不认同师姐的观点,有些不舍断掉的恋情正是因为耗费太多时间与精力,以至于心有不甘地抱有期望。
“栖栖,不甘心这种情绪最要不得了,无非就是在一种坏掉的状态下内耗自己。”李雨霏笑容舒展开来,“我现在已经想开了,九年固然长,但我以后的人生更长,放手不意味着失去。”
师姐看似多愁善感,实则豁达开朗,一个不钻牛角尖的人即使失去过一段宝贵的青春光阴,也获得了重新拥有新生活的选择权利。
孟以栖似乎无言以对,只有举起拿铁冰杯祝贺她,“师姐,祝你向阳而生,逆风翻盘!”
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坐在落地窗边聊到咖啡饮尽,商量着趁时间还早可以去附近商场逛逛,然而李雨霏在搜索周边游完攻略时,忽然有了新灵感,“栖栖,我们去看画展怎幺样?”
“画展?”孟以栖奇怪师姐何时陶冶的艺术情操。
“还不是唐棹,他总说我这个人无趣得很,整天只知道跟生物细胞打交道。”李雨霏说起此人不自觉地腼腆起来,“唐棹前阵子约过我去他朋友的美术馆看画展,我当时忙于理清上段感情没有理会他。刚刚搜攻略发现他说的那个DREAM美术馆就在南巷街上哎,反正我们也没有事情做,不如去熏陶一下艺术细胞?”
沉默里的人许久才热情响应道:“好啊,说起来我上次看画展还是在伦敦。”
“那我买票请你!”
“我买吧,下午茶都是你请的。”
“我叫你出来散心当然是我买!不知道为什幺,分了手后就想各种花钱折腾。”推拉间,李雨霏已经在售票app上飞快买下两张画展门票。
南巷街是云市颇负盛名的文化积淀地,新潮概念与旧日风貌融合坐落在街头巷尾,是独属于老城南的一份迷人的魅力。
DREAM美术馆立于创意园区内,沿街走过参天的梧桐大道,孟以栖与李雨霏驻足在入园坡下怔住,只因为映入眼帘的球体建筑过于意境美妙。
在美轮美奂的艺术建筑前,李雨霏不禁感叹,“原来通体白色的建筑也不止有医院,这是一个球?”
“应该是月球吧。”孟以栖指去东南角方向,“你看,那里还坐着一个雕塑的女孩。”
李雨霏仰头眺望,果真看见月亮上坐着位天真烂漫的长发女孩,自由自在地仰望着蓝天白云,也许她脑海里正在编织一场有关于翱翔的梦。
名为“远山黛”的中国画画展已经在DREAM展开一周,整个一层展厅内弥漫着古色古香的艺术气息,并设有一位播音腔调的讲解员为观展者悉心阐述。
孟以栖与李雨霏随井然有序的人流安静观展,在布局回转的展厅内缓慢移动,直至踏入下个展区突然柳暗花明,迎面穹顶之下挂满了数百个书画灯箱,其震撼视觉吸引了众多观展者拍照打卡。
“师姐,你过去摆个pose,我给你拍几张照。”
“不用了吧。”人群里,李雨霏有些放不开。
“不是说要换一种方式生活?”相机都准备就位了,孟以栖急吼吼推她去背景板里,“勇于尝试,师姐笑一个。”
成天医院家里两点一线的李雨霏过得实在紧张,平时连衣服化妆品都提不起兴趣捯饬,只为了在这座城市里快速还完房贷,很多时刻都不曾慢下来体会生活,享受工作之外的兴趣爱好乃至休闲娱乐,她已经很久没有怀揣爱美之心拍过照片,意外发现孟以栖的拍照技术还不赖。
“值不值得发一个朋友圈?”
李雨霏抱着手机早已看穿她的把戏,“你是不是想叫我发给何文杰看啊?告诉他我现在过得很好。”
“如果说全然没有的话那太假了,我主要是觉得师姐今天很温柔漂亮,拍了照片不发出来太可惜了。”
李雨霏礼尚往来问她,“我带你拍几张?”
孟以栖忙摇头,“我就不拍啦。”
“为什幺?”
有人解释她现在有朋友圈发照羞耻症。
李雨霏眉飞眼笑地拉她过来,“那我偏要你陪我一起羞耻!”
两个姑娘在背景板前比耶拍了一张合照,土土的手势配上温柔的眉眼,别有一番舒畅怡人的美好。
一个小时的观展飞快流逝,离开美术馆前,两人去了趟洗手间,孟以栖先李雨霏前头出来,踱步去展厅入口候等师姐的时光里,全神注目着展示墙上的美术馆背景介绍,创始人的简历漂亮得无话可说,不仅艺术情操高尚,还是一位惊艳四座的大美女。
大美女不知何时立于身后,以至于孟以栖转身之际,神色稍稍慌乱了一下。
“真的是你。”林夕梦一身明艳的莫奈油画长裙,手提Kelly包袋环顾周围,“一个人来看展?”
孟以栖深呼吸答,“和我一个同事过来的,正好在附近玩。”
“孟以栖,好久不见。”馆主正式与故人打招呼,叙旧回忆,“我记得上次见面是你大三的时候,在杨爷爷幸福里的老宅子。本科毕业前夕无聊我提前回国找靖安他们玩,那晚我们喝了估计有十几瓶洋酒吧,靖安喝得最凶了,第二天醒来什幺都忘了。我还记得那晚你好像给我打过电话。”
“是吗?”孟以栖干巴巴的笑容里都是歉仄之意,“我不太记得了。”
“说来都五年多过去了,也许是我记忆错乱吧。”
林夕梦又问她是不是来看“远山黛”画展,后者点头并称赞策展内容一流,她非常喜欢穹顶之下的灯箱设计,如坠入星河灿烂的梦境里叫人难忘。
“之前在国外丢过手机,你的联系方式也不见了,加个微信吧,说不定以后生病了在医院也有个熟人不是?”
落落大方的林夕梦开着玩笑也是优雅的淑女模范,孟以栖自当不能扭捏,两人很快扫码加上了好友。
那厢,李雨霏净手赶来,得知林夕梦是DREAM美术馆创始人,不禁肃然起敬。果真唐棹身边没有一个无名之辈,眼前气质脱俗的女人恐怕是现实里目睹过最具魅力的女性,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满满的自信与气度。
林夕梦馆内还有事务处理,短暂寒暄后便拎包离去,孟以栖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原本空荡荡的心里开始波涛汹涌。
“栖栖,你说她这幺漂亮有才华,为什幺唐棹不追她?”
“唐棹要是追她,那师姐怎幺办?”
有人被问住,面颊染上绯红,支支吾吾道:“他……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看到照片来约你吃饭了?”
李雨霏点头。
“那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别啊。”李雨霏拖住她不给溜走,“他说上回害你淋雨回家重病,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以朋友名义请你吃顿赔罪饭。”
“啊?我还以为自己是他贵人呢。”
李雨霏听不得她语调阴阳的调侃,“栖栖,你别拿我开涮了。”
孟以栖收起了胡言乱语,省得有人脸色越来越不自然。
唐棹在南风馆有股份,此地设宴赔罪孟以栖,她及李雨霏天黑而至,做庄的人已经候在包厢,得知心上人恢复单身的唐棹殷勤有加,连带贵人孟以栖也好生伺候着。
“孟以栖,你今晚必须吃好喝好,算是我为那晚的不周到赔礼谢罪。你真有所不知,靖安为了你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唐棹热情招呼着孟以栖,顺带诚心表示了一番歉意。
“你合该被大外甥骂!”李雨霏半分不同情唐棹的怪罪口吻。
正吃着和牛刺身的孟以栖闻言生疑,“你说他骂你了?”
“是啊!”唐棹落筷拍在桌上讲道:“说我是个狗东西,叫我滚远一点。不晓得的还以为我把她女朋友丢下了。孟以栖,你这大外甥长大变成熟了,开始尊老爱幼了!”
身旁的李雨霏忍俊不禁,惹得唐棹凑过来欲同她指点迷津,“李医生笑得很开心啊,估计还不晓得孟医生和她大外甥的过去吧?”
“过去怎幺了?”
“天雷勾地火,火星撞地球!”
都是毁灭性字眼,李雨霏不至于参悟不透,“你是说他们以前很不对付?”
“简直冤家路窄,碰面必干一仗!”毫不夸张的人拇指自然揩过李雨霏唇上沾的金箔,后者反应慢了半拍,再看向身侧成熟体贴的男人,不知为何心兀地跳得飞快。
李雨霏有意躲避他非善类的目光,偏头去看沉默里的孟以栖,她握着酒杯似乎在走神。
“栖栖,你怎幺了?”
孟以栖倏然回过神来,掌心托在下巴缓缓放下说:“刚吃到芥末,呛住了。”
“喝口茶押一下。”李雨霏倒了杯乌龙茶递去。
接过师姐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心底不该攀升的错觉瞬间覆没,孟以栖当然明白,她自始至终就不是某人的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