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怀晋缠绵一夜,微曦的晨光里,玄清披着青色的纱帘,从东宫南边不起眼的小门溜进去。
抱竹一早便等候在此,看见玄清,她忙上前,接过纱帘。玄清脱下粘着晨雾的披风,接过擦手的锦帕。
“水已经备好了,殿下先用些早点吧,奴婢再伺候您梳洗。”
玄清摇摇头,“吃不消,先洗漱吧。”
蒸腾的玫瑰香气里,玄清放松身心,闭着眼。抱竹一边细心的调节着水温,一边将精致清雅的点心放在浴桶旁的案几上,玄清伸手就够得到。
“想来那郊外地方必没什幺可口的吃食,殿下还是多少用些,一会泡久了头晕。”
玄清睁开眼,轻轻把玫瑰花瓣浇在自己肩头,她本就生的极艳,嘴唇在蒸气里也如玫瑰一样饱满多娇。她扭过身子,看一眼盘中浅粉金桔的各色小点,随意挑了一块,东西入口,她不由惊艳。
“茉莉做的?清香,不错,果然还是你心疼我。”
抱竹在背后认真的按着她后颈容易疲乏的地方,听见玄清的话她浅浅的笑了,眼睛里洒满淡淡的温柔。“殿下素来嘴挑,通州...便也罢了,只是回了东宫我实在看不上那些人的手艺。”
玄清拍拍抱竹的手,“看不上便寻个由头把他们都打发了,一屋子人不知道认谁做主子呢。这次回来宫里宫外一摊烂事,家里我顾不上,还是要靠你做主了。横竖你我都是一样的。”
抱竹手下的力道不自觉放缓。
她从六岁起照顾玄清,一转眼也十三年了。
陪着她春风得意,陪着她落魄倾倒。
她看着玄清一步步走来,自元后仙逝,通州四年她受尽苦楚,学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这事上她天分极佳,少时起便总是七分假意掺着三分胡闹,搅得人心里巨浪翻滚,而她,只是漫不经心。
凡夫俗子这些痴念,仙人怎幺会懂呢。
抱竹微不可查般轻轻叹了口气,“是,奴婢会看着办的。”
玄清笑笑,“别担心,我从怀晋那得了好消息。林见深手下早已是千疮百孔。”她抓住一片玫瑰花瓣举到眼前,“现在只等时机了,星星之火,只需要一个引子,便能漫山遍野的烧起来。”
抱竹点点头,片刻,她像是想起来什幺,“奴婢听说...河东裴氏正房的长公子...下月初要来长安。”
玄清一顿,“...他来干嘛?”
“礼部李大人家李老太太寿宴,听说裴公子一早就接了帖子,下月要亲自来祝寿。”
河东裴氏,钱庄粮铺布庄酒楼遍布天下,数百年来潮起潮落,只这裴家滔天富贵始终如日高悬。
裴氏向来不结交官员,不参与党争,裴家子不可从政,而裴家女不嫁皇族。
长公子裴修文要专程来长安参加官员寿宴?想也知道不可能。
陈玄清有些头痛,逃不过避不开,也得罪不起,只因裴秀文,是她扎扎实实招惹过,自己犯下的一段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