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哥哥呢?也觉得我漂亮吗?

时宜后来当然没有死。

就像很多在当时看上去一定跨不过的坎,在后来无数次回忆起的瞬间,发现只不过是因情绪波动而障住自己的浅浅沟壑。

克服当然好,不能克服也没关系。

他们都会成长成更理智,更有抗风险能力的大人。

在医院满打满算待满两周,时爸时妈的意思是再留院观察一下,毕竟年轻,留下病根以后长时间都遭罪。但在赵箻闵的强烈要求下,还是收拾出院了。

这是时宜第一次到赵箻闵的新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空旷,冷清。

三室两厅的格局,房里只有基础的家居,实用性大于美观。

时妈去市场买了乌骨鸡和土砂锅,一到家就开始忙活,说要给儿子好好补一补,把流掉的血全都补回来。

而时爸跟时宜充当氛围组,陪赵箻闵坐在沙发上聊天。

两人分工,时爸负责陪聊,时宜负责推销果盘。每当时爸求应和,戳她:“讲两句啊时宜,你以前不是最黏你哥了吗?”,时宜都能找到话挡:“山竹挺甜的,吃吗?嗯,橘子也不错。”

眼观鼻,鼻观心,装傻充愣,就是一句个人观点不输出。

眼看妻子不在身边,时爸说话也少了些顾忌,“真的要继续做警察吗?”,他问。“咱们又不是没有选择,没必要把自己逼到生死线上,儿子,我和你妈都还是希望你回深圳,接手你妈那边的生意……”

说的是哪个“妈”不言而喻,时宜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低头安静剥她的山竹,圆溜溜的果实在她手中划开,紫黑的壳掰成好几瓣,露出里面饱满的软嫩软嫩的雪白果肉。

“爸!”赵箻闵语气温和但坚定,打断他的游说,缓声说:“在职业选择上我考虑得很清楚,您也知道,我一向明确自己的目标是什幺,也希望您尊重我的决定。”

话说到这里,基本不容再置喙,但时爸皱缩的嘴唇嗫嚅,还试图做最后挣扎:

“我……你妈只有你一个儿子。”

怎幺道德绑架都用上了。时宜再也听不下去,把剥好的山竹塞进爸爸嘴巴里,“别说话,快吃!”

果皮猩红的汁水染红她的指甲,陷在指甲缝里,跟泥垢似的,时宜扯两张湿巾嫌弃地擦拭,擡头,对上赵箻闵正对着她笑。

妹妹总是这样,嘴硬但心软,赵箻闵比谁都更清楚,在那些看似锋利冷漠的语言背后,有多柔软、真挚的一颗心。

刚来成都时,赵箻闵吃不惯四川的菜,总觉得都是一股郫县豆瓣酱的味道,除了辣,其余都尝不出来。

没有人注意到,只有时宜留意到了,她会在时妈炒菜时喊:“别放辣椒,我哥不吃辣。”,会在外出吃饭时提醒大人点几道清淡的菜。

于是后来,餐桌上多了白油肚条,葱爆腰花,烂肉豇豆这样的不辣的菜式。

他知道那有多好。曾经那样一颗真挚柔软的心,那样独一无二的心思,只对向他。

时妈将飘着中药味儿的药膳鸡汤端上桌,时宜进厨房,再帮忙炒了几个香菇菜心,番茄炒蛋,清炒苦瓜这样简单的家常菜,在外读书和工作这几年,即使是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时宜也学会了独立生存的本领。

饭桌布置好,吃饭时,时妈聊起上次介绍的那个男孩儿,问时宜感觉怎幺样。

赵箻闵坐对面,投来不经意又似乎千钧重的一眼,时宜没理会。

慢慢将口中的食物咀嚼完,又喝一口汤,才说:“还行吧,只吃了两顿饭,哪能感觉出那幺多。”

“先好好处着,不着急,慢慢选。”时妈虽然爱操心儿女的婚嫁问题,但也赞同不能操之过急,好饭不怕晚,“货”要比三家。

时爸在这时候插进来,笑呵呵地说:“我们家时宜人漂亮,工作也好,又懂事又孝顺,配什幺人配不上?慢慢选,选个好的。”

时宜并不在意,打耳旁风听着,起身给时爸时妈空了的碗添汤。

转过头时,目光扫过赵箻闵,发现他听了时爸的话,竟然颇以为然地点头,一副很认同的样子。

他说:“是,妹妹这幺好,得好好选。”

这倒是让时宜惊讶了一下。

还记得以前念书时被他抓包,从书包里抖出一叠叠混杂着各式古龙水香味的信封,赵箻闵一脸深恶痛绝,痛斥那些给她写情书的高中男生:风一吹就能起立,满脑子肮脏废料,看见漂亮女生就能联想到扒光衣服性交。

那时候的时宜想的是什幺呢?

只记得睫毛吸饱泪水黏在下眼睑的难受。

眼框里像含了粗硌的盐粒,痛得要命,但她还是迎上他的目光,怔怔地问:“那哥哥呢?哥哥也觉得我漂亮吗?”

赵箻闵像听到天大的胡话,表情那幺错愕,拧眉高声训她:“你疯了?我是你哥!”

时宜跟赵箻闵,除去血缘关系的相连,真正相处的时间里,当兄妹四年,当情侣五年。

就算在两人最好的时候,他也从未赞美过她漂亮,更没说过爱她。只在一次高潮后的惺忪里,恍惚感觉他嘴唇碰了碰她汗湿的额头,低低说了一句“真可爱”。

时过境迁,没想到在故事写下句点数年后的今天,再次得到“前男友”一句肯定的评价,时宜心里充斥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时爸时妈吃完饭,帮忙收拾好卫生之后就要回老家。

时妈退休后又被银行原岗位返聘,请不了多长的假,时爸自己开公司做生意,也不能离开太久。

可是病患身边也不能缺一个体己的人,于此两个人一合计,决定把时宜留在赵箻闵家里。

对此时宜抗议:我做得了什幺?你们也不怕我害死他!再说了,他是男的我是女的,这方便吗?!

赵箻闵也说:“妈,妹妹平时也要上班,太辛苦了,更何况一直都是我照顾妹妹,妹妹哪会照顾人呢?”

“对啊妈,你看哥都说——”时宜狐疑地回过头,他说什幺来着?

时爸年轻时候应酬多,经常不在家,时妈在银行也经常加班,以前是只有住家阿姨照顾时宜,后面赵箻闵来了家里,便弥补了父母的空缺,接棒了监护人的责任,一个高中生抽出精力拉扯一个初中生。

回想到继子这幺懂事,时妈更加恨铁不成钢。

时宜还想反驳,时妈只用“下个月房租你自己交”,轻飘飘一句,就堵住了时宜余下所有话。

“干嘛讲话这幺决绝呢?是不太方便。

但也不是不能克服。”

时宜皮笑肉不笑,回过头,眼刀子利得快要杀死人。

*芝留言:

下章开启兄妹同居啦,陆续掉落肉渣♡

明天我不晓得更不更,先跟大家请个假,我给自己报了个一对一的小语种学习班,后天有听写,我单词还没记下来(哭~),背完我就开始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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