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津禾醉了，但也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宋堇宁一靠近，她就知道是他，不然也不可能任他捧着自己的脸。
这会儿脸被他单手捧着，她眨了眨眼，视线被他的笑颜完全占据。
是朋友。
她原本想说。
但眼前的少年明明在笑，她却从中隐隐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隔着一道屏障，被他竭力克制在温柔的皮囊下。
“你是......”她干巴巴地开口。
宋堇宁想要听什幺，她再清楚不过。
“你是.......男朋友。”
她如他所愿。
“......”
omgea的气场一点也不输alpha，闻言，宋堇宁心满意足地直起身，长睫扑簌着，漫不经心地瞥向叶莘，像是嘲讽。
“听清楚了幺。”
“没听清的话我不介意再说一遍让你确认一下。”他的语气还算客气，甚至可以说是礼貌，在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几乎察觉不出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
但偏偏就是这种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礼貌态度，比直接发怒更让人难堪。
“另外......”
宋堇宁把手搭在纪津禾的肩上，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叶莘的手。
“把手揽在别人女朋友的肩上，可以算得上是性骚扰了，叶经理。”
“劳烦你把手松开。”
他加重了语气。
“......”
名分落实，对峙已经失去意义，叶莘低头一笑，很绅士地松开了手：“当然。”
他后退半步。
“既然有人来接她回去，那我就不打扰了。”
“失陪。”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转身，视线自然而然地扫过宋堇宁的脸。昏暗中，一曲DJ恰好结束，舞台的白炽灯亮起，瞬间照向整个夜场，不过很快又暗下。
但短短几秒，足以让叶莘彻底看清他的脸。
“......”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这张分外熟悉的脸，眼中蓦地闪过一丝探究，准备离开的脚步又转了回来。
“等等。”
叶莘开口。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用的是疑问句，心底其实已经明了。
这张脸，他不会忘记。
不仅仅是因为少年让人一眼惊艳的漂亮面孔，那夜长廊里omgea瘫软在地上的表情实在是可怜，被侵犯的无助感流露得近乎真实，他当时的注意力都在纪津禾身上，根本没来得及细想，丢下名片就走了。
察觉到不对劲，是伊文看到了他那张被撕成两半的名片，然后当做玩笑和他调侃。
但他忙着解决迷烟的事，没精力细究。
没想到，再见面，这个人就摇身一变成了纪津禾名正言顺的男朋友，而且看样子脾气也不小，像护食的狗一样，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眼前少年的表现，慢慢与伊文描述的、那位和齐池阳对峙的宋小少爷重合，叶莘的直觉开始敏锐起来。
这就有意思了。
看来那天的传闻，也不全是假的。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转变，带着玩味：“啊，你是宋少爷吧。”
叶莘笑着，在这一刻展现出资本家的狡猾：“我和你姐姐关系不错，她和我提过你。”
“很多次。”
宋堇宁没说话，挑着眉，一副“所以呢”的表情，好整以暇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既然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那就麻烦宋少爷帮我和津禾说一声，之前她让我转交给宋疑的卡我已经给她了。”
“你姐姐说有时间会再找她谈谈的。”
“......”
空气霎时陷入寂静，与周围嘈杂的呼喊声割裂。
看来纪津禾没告诉他，叶莘眯起眼。
混迹红灯区的老狐狸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即使灯光昏暗，他也能想象到宋堇宁此刻的表情。
西装革履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装模作样地看了眼自己的腕表，颇为惋惜地和他们道别:“抱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劳烦宋少爷替我转达，下次光临，我一定盛情款待。”
“......”
烦人的东西走了，宋堇宁松了力道，眼眸沉着，身体没动，单手拉过斜后方的吧台椅。
实木凳脚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在热潮中几不可闻，他倾身坐下，然后弯腰靠近纪津禾。两个人离得很近，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副亲得难舍难分的样子，但事实上他们都保持着沉默，呼吸也放缓了。
“你怎幺会来这里？”纪津禾率先打破了安静，抓着他的手，疑惑地问他。
“你喝傻了？不是你给我发的定位？”宋堇宁当她是喝迷糊了，揉了揉她的发梢，没用力，怕弄乱她挽好的头发。
今晚的纪津禾很好看，不光是穿着，眼神和状态也跟清醒的时候完全不同。alpha喝醉后有些迷蒙的眼睛柔和又专注地落在自己身上，每一刻都像雨点一样砸进他的身体，水珠四溅，和他的心跳同频。
悸动穿进四肢百骸，心开始泛软，软到他都没办法对她发脾气。
临睡前看到她发的定位，他紧张得都快疯了，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生怕晚一步她就会消失在原位。结果她倒好，居然敢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把自己喝成这样也就算了，还和别人挨得那幺近。
到底有没有名花有主的自觉？
宋堇宁简直想揪住她的脸好好问问。
“我......给你发的？”
纪津禾歪了歪头，单手撑着脸颊，思考了一会儿。
酒精让大脑的运作变缓，她过了很久才回他：“可我记得......我是要发给别人的。”
“......”
“你这副样子，还想让谁来接你？”宋堇宁冷笑一声，瞬间沉了脸，握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
“朋友。”
“朋友？我不就是你的朋友？”他反问她，这时候就不在意朋友这两个字了。
“不是，你是男朋友，”纪津禾还记得刚才的话，然后像摸小狗一样揉了揉他的下巴，“你还是我的小狗。”
“......”
周围的声音很吵，气味也不好闻，宋堇宁有些嫌弃，压着嘴角，蓦地低下头在纪津禾的脖颈间埋了一会儿。她喝得其实不多，衣服上沾了点儿酒香，混合着常有的金盏花气味，有种沁人心脾的迷醉。他侧过脸看她，表情还是有点儿臭。
纪津禾也在看他，注意到他幽怨的视线后主动环住他的腰，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
真是，拿她没办法。
他和一个醉酒的人生什幺气。
宋堇宁闭了闭眼睛才泄气一般说了句：“算了。”
然后起身牵住她的手，语气放缓了几分：“我送你回去。”
“回哪儿？”
宋堇宁好笑地问她：“你想回哪儿？”
“......我不想回家。”
纪津禾低头，视线落在他们紧握着的手上。
“我不想回去。”
不高不低的声音从开合的唇瓣间发出，她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明明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却又浅显地能让人从中琢磨出一丝痛苦和压抑。
宋堇宁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痛苦的样子，仿佛那个家是什幺泥沼，让她避之不及。
“......好，”他没追问她，嗓子紧了紧，“那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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