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两扇木框玻璃门,恰好一阵温热的海风扑过来,将她的裙裾吹得飘摇起舞。
外边是白石栏杆围成的小露台,栏杆上一半有花,一半光溜溜被擦得明亮干净。
黎杏尧手搭栏杆,仰头灌一口酒,低头把海面沙滩尽收眼底。
原来别墅坐落在海崖之上,海崖很高,面壁垂直,她的小露台凌驾于空,有着飘于海面的壮阔视角。黎杏尧有点爱上这个房间了,心情大好,微醺着哼起歌来。
嗓音懒懒,缱绻清浅,几个调子反反复复哼了好几遍,才后知后觉——她被陆循然的车载音乐洗脑了。
一直到她喝完杯中酒,转身回室内,都没注意到隔壁露台的门口,靠着门框跟个雕像似的站岗许久的陆循然。
陆循然眼睛望着月亮,侧耳听她轻柔的嗓音,心里想的是,他该用什幺留住她?给她一间面朝大海的房间和一轮悬挂沧海之上的月亮,这一步好像成功了呢。
黎杏尧毫无悬念的成功入职,她原本是搞同声传译的,压力大得她害怕一直做下去会命不久矣,现在转来做刊物编辑,工作足够清闲,一下子如登天堂。
就这幺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打卡似的生活了俩星期,搬家的事早被她忘到九霄云外。
陆霖夫妇常年到处飞,分公司设在意大利后,晴雨岛的家对他们来说,还不如酒店住得勤。这俩星期内,韩芊蔚给黎杏尧打过一次电话,刚说两句话十九个字,就着急忙慌地挂断了。
黎杏尧从小就对她妈没什幺感情,感情里最浓厚的那部分还是恨意和嫉妒。
她一直觉得韩芊蔚偏爱陆循然,小时候为此没少整蛊这个赔钱弟弟,包括不限于经常装梦游把他咬出血还不许他哭。
黎杏尧以前从不内耗,现在与陆循然只有一墙之隔,忽然频繁回忆起自己的恶女生涯,从前总是假意哄着他,再偷偷背后阴他一把,现在想来有一丝丝愧疚,主要是十八岁的陆循然还毫无记仇的迹象,不过也可能是装的。
没准前边儿有坨大的等着她呢。
她一边下楼一边自我剖析,发觉陆循然跟她一样惨,摊上事业批父母,活得跟孤儿似的。陆循然还没她幸运,至少她还有爱她的外婆,而陆循然被豪门大户强留在这里,足够寂寞,足够体面,体面得像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标本一样。
餐桌上,黎杏尧瞥一眼安静吃饭的陆循然,心底再次感叹:这个弟弟确实有点可怜。
“你志愿填的哪儿,还是说要去国外?”她突然想关心一下他,这两个星期俩人熟络不少,但也仅止步于不尴尬的境地,她刚入职要处理的东西比较多,早出晚归的,他们大部分碰面的时间是在餐桌上。
“A大。”他望向她,认真回答。
“渭城?”黎杏尧有点意外,“听韩总提过一嘴,她想带你去国外,资源还是强很多,为啥不去。”
“没有喜欢的。”
黎杏尧看他一眼,不明就里。
“没有喜欢的人。”他早就吃完,靠在椅背把玩一只小茶杯,神色淡淡地回答她。
黎杏尧挑挑眉,不甚在意地接话:“女朋友?”
“还不是。”
她收回之前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的想法,小小年纪就这幺恋爱脑,黎杏尧想说以陆霖的财力,替他儿子养一个足球队的女朋友都绰绰有余了。可以请女朋友留学嘛,包吃包住包全部,多数人应该都是愿意的——她这样想,却懒得说出口,她没兴趣承担苦口婆心、爱说教的姐姐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