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皓白的玉腕轻轻将氤氲着清甜梨香的茶碗搁在书案上。
杯中雾气袅袅而升,隐隐透着清润之意。
沈穆正伏案书写,一闻到这茶香,擡眸望去,便见昨日才偶遇的庶女沈明蕴正立于案前。
她微垂螓首,姿态婉顺,令人见之心软。
沈穆不由一笑,搁笔温声问道:“昨日送去你屋里的那盆茉莉,可还喜欢?”
沈明蕴低声应道:“明蕴甚是喜欢,多谢爹爹厚爱。”
她语调柔软,头微微低下,那发间嵌蓝翠宝石的桃花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流苏颤颤,似盈盈水波般荡入人眼。
沈穆视线不自觉被吸引,随即掩饰般笑道:“喜欢便好。你娘当年最爱茉莉,想来你也是随了她的性情。”
“是,爹爹惦念,明蕴感激。”她轻声柔应,眉目含笑,然而心底却冷然。
她那所谓最爱茉莉的娘,早年因身子骨缠绵病榻,哪里还有心情顾及花草。
自她记事起,窗外便是枯叶败花积满院落,她来侯府后见到处处花团锦簇,反倒不适应得紧。
沈明蕴端起茶盏,亲手递与沈穆,笑道:“昨日听见爹爹略咳一声,怕是这干燥天气惹得,明蕴便特意煮了秋梨膏入茶。此茶用了去年秋天自己熬下的梨膏,配以每日清晨的梅花露水,清心润肺,法子还是跟娘亲学的,爹爹请试试。”
沈穆轻轻抿了一口,果真觉清甜入喉,润泽而不腻。他颔首道:“好茶。既然学了这些,你娘还教了你些什幺?”
沈明蕴垂眸细声道:“娘亲早年教我一些诗词,书法也稍有涉猎,但近来荒废多时,怕是不堪入目。”
她眼波微敛,似羞似怯,沈穆倒起了兴致,让出笔砚命她当场书写。
沈明蕴提笔落墨,笔走游龙间偶尔显露几处小瑕疵,正好不多不少。
沈穆看着,忍不住起身,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道:“这里错了,笔力还需再稳些。”
他的手裹住她柔腻的腕子,温热的触感盈于掌中。沈明蕴稍稍回首,发丝拂过沈穆的指尖,沈穆心头微动,竟有些恍惚,连呼吸也渐渐乱了。
他猛然回神,心中自责,却仍不愿放开那纤柔的手,俨然不觉这举动已是过于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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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侯夫人喊了府中几位小姐到屋里,说世子大婚,府中的小姐也不能光闲着,多少也要尽尽心,她如今和侯爷一起守孝,不便太过出面操办,有些事就需要这群小辈多看着些,譬如待人接客。
众女纷纷称是,沈明蕴夹在人堆里也乖乖巧巧,毫不出头。
正说着,外面传来通报,却是去姜家重新请期的世子回来了。
男子不紧不慢踏入房间,面上挂着清浅笑意,与母亲语调平和禀报:“女方家的意思是既已耽搁了一年,原来六礼也走到了最后一步,再等也无意义,就拟在下月初的黄道吉日成婚。”
侯夫人微一点头:“一切自当以姜家意愿为重,早办早好。”
母子说话间,沈弦的余光扫过众小姐,于一处似是随意轻顿。
那垂首静立于末席的少女,发髻梳得松软,神情乖巧近乎透明,仿佛刻意让人忘却她的存在。
她似有所觉,擡眸望来。
二人目光彼此交汇,继而沈弦未多留恋,移开眸子。
少女随即亦垂下眼帘,像一尾沉入深水的鱼,不声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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