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天一早，虞熠通知让助手把她空缺这段时间的会议纪要和项目资料带到杉水别墅。
现在，是虞熠一手托起的香水美妆品牌Eau Lane第二季“佩剑”系列主题的香氛即将试点登陆各大高端商圈柜台不久的关键时期。
虞熠已经因病耽误太久，不愿继续蹉跎。
这次Eau Lane推出的香氛系列，大胆创新，以水为基调，首次尝试不添加一滴酒精的全新亲肤体验，希望一举打破香氛界的固有认知，开启无酒精的香水时代。
所用的高精尖格拉斯实验室也是虞熠亲自对接沟通。
虞熠大胆启用人才，坚持每月例行拨给巨额经费，给实验员试错尝试的机会，所幸不负众望。
从普罗旺斯薰衣草田的蒸馏水实验到超声波分子分散技术。
最终在一个疲惫不堪的凌晨，实验室研发人员发现了极地冰川水的特殊分子结构，开启用液态水晶包裹水相香水的时代。
即使背靠世界第一奢侈品集团这棵大树，能够集中最优质的资源，虞熠也不会容忍自己在这紧要关头掉链子。
毕竟这项跨香水时代的突破，是她砸了四年资金，顶住各种压力一己之力才力保下来。
Alice除了将已经整理好的相关文件递给虞熠，还花了两个小时时间来汇报这几天她缺席的会议并拿来需要虞熠最后敲定的事项决策。
张妈严格执行着刘医生嘱托的“即使她闲不下来非要工作，也盯紧了不能工作超过五小时”医嘱，刚过时间便过来赶人。
虞熠无可奈何。
只得让助手们可以先去楼下吃完晚餐再走。
Alice拿着虞熠签好的资料，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先回公司，虞小姐早日康复。”
房间还站着一个年轻助理。
虞熠不熟，只觉脸熟，想了半晌也没记起这人的名字。
那助理很有眼力见，“我是Bryce，哥大毕业秋招进来的，Alice是我的mentor。”
“哦。”不咸不淡。
“Théo先生在上周把Jiven服装部门所有设计师优化了，就在您出差回来前几天。”
“哦是吗……”
虞熠并不感兴趣，把枕头调成更舒适的位置。
Jiven是一个欧洲上个世纪老牌的贵族服装品牌，虽然有些知名度，但在被RN收购兼并后，那些老派设计师一直循规守矩，继续延续着上个世纪老掉牙的古板设计思路，老气横秋。
所以Jiven近年来营收年年负增长，Théo裁掉整个部门也是情理之中。
“我在国外主修过服装设计。”
“那你想平调过去吗，我可以跟你安排。”
“不是的，我想永远跟着您。”
Bryce说完朝虞熠点了头便从房内离开。
这后面的回答一时让虞熠摸不着头脑。
但没什幺比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更重要。
“佩剑”系列的顺利上市才是当前的大事。
取出《哥德堡变奏曲》的黑胶唱片，放在篆刻着葡萄藤纹唱片机上后，虞熠走到盥洗室洗漱。
未施粉黛、大病初愈后的这张脸格外白净恬淡，没有职场上素来的杀伐果断的冷艳野心。
除去所有光环不谈，她现在也才是24岁，素面朝天也楚楚动人的年纪。
今天的月亮好圆。
虞熠打开窗子。
只留了床头桌上的一盏蒂芙尼古董琉璃灯，掀开冰岛雁鸭绒填充的羽绒被，准备伴着古典乐和窗外惊鹿竹筒叩击青石的白噪音准备沉沉睡去，灯罩上彩绘的鸢尾花在墙面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相隔1050公里的紫荆学生宿舍里。
筑麒川打完篮球顺路去三舍打印店回来，手里拿着他给丘成桐数学中心助研准备的晨会材料。
下铺的葛亮看到他，道了声“稀客啊”。
他出现在宿舍确实稀罕。
筑麒川高三被保送T大后，闲着无聊，和几个朋友靠比特币赚完第一桶金后，早就实在财富自由；加上家里父母从政，眼光长远，十几年前就在北京各处购置房产，现在单收租的净值存进银行都养得起银行中的好几个小经理。
筑麒川完全已经可以成为脱离广大人民群众的官僚资本阶级了。
但筑麒川吃穿用度并不讲究奢侈。
也就无事回家，有训练、早八和晨会的前一天晚上再来宿舍。
隔壁宿舍的王珂听见筑麒川来后，仿佛见到了活菩萨一样，抱着电脑一个箭步冲过来。
“筑神你快看看偏微分方程的这个参数化方案，张量积曲面这个奇点。”
王珂其实是物理专业的，但自从大一时在拓扑比赛中见识到筑麒川干净利落的解题思路后，便发现求助他可比AI好用多了。
电脑屏幕的蓝光上照影着双层床钢结构。
看了半晌，又在空白处演算后，筑麒川发现结点所在。
“你漏算了H²的上同调群。”
王珂开始哀嚎。
筑麒川拍了拍他的肩表示同情，给他打完解题草稿，便去淋浴间了。
而虞熠的同一处院落中，Théo坐在联排别墅的起居室一楼的壁炉旁。
听着宋挺给他汇报：今天虞熠吃了什幺，气色好转，以及她今天见了谁，都说了什幺。
Théo晃着泥煤味的烈酒。
冰球撞击杯壁发出脆响，食指沿着杯口画圈，看着壁炉中的火舌向上蔓延，窜高。
男人勾起嘴角，便把水中的酒杯倾倒下去，滴酒不剩，壁炉突然爆发出蓝色火焰，烈焰被激起，映得Théo本来清透的眸中猩红。
木柴的爆裂声在耳畔炸响，烈火烹油不过如此。
“以后不用汇报了。”
他停顿几秒，抿唇。
末了，又补充一句，“看着她点就行了。”
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在《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中写道
“我说月亮
是一团火焰
我有许多证据
……”
冰冷的月光和炙热的火焰是一体两面，是毁灭与重生，言说与沉默、囚禁与自由。
他们三个人此时还不知道，命运的玩笑会在今夜过后将他们折叠缠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