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碧擡手撩开碧纱橱的朱樱冬帷,眼神越过橱内宽大的乌木书案望向端坐椅子上那位身着素色衣裳,正低垂着眼睑静静阅览书卷的女人。
她今日未挽发髻,满头青丝系成一束随意垂在身后。那股用心劲,不像是个家底丰厚的大家小姐,倒像个清贫的俏书生。
都让人不忍心打搅她用功。
江碧心疼她身上带着伤还要如此用功读书。便是冒着惹人厌烦的风险,也要缓步上前轻声劝说:“怎幺还在看书?你身上还有伤呢,好歹也要歇一歇。厨房给炖了鸡汤、鱼汤的要你补身子,就在外面搁着呢。我服侍你去用饭好不好?”
他一面说着一面低头从腰间的褡裢里取出个朱红雕花的小圆木盒:“饭前,还得再擦次药。”
“嗯。”顾明月点点头,将手中的经史书倒扣在书案上。
今日清晨起身时,她身体上的伤口大多已经结了薄痂,只是昨夜劳累过度,有些筋伤。倒不严重,只是暂时不宜行走。
顾明月腿疼,可又不想表现出来。稍稍犹豫,便主动站起身步履如常地绕过江碧往外间走去。
念及她身上的淤青,江碧连忙上前去搀扶,却又被她擡手制止:“我没事。”
江碧知道顾明月的脾气,便不再强求,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顾明月身后。
顾明月到外间的木榻上小心躺着,江碧就坐在榻旁的小圆凳上轻轻撩开她的裤腿,拆下缠着的细纱布,细细检查着她身上青青紫紫的伤口。
“这伤口要愈合必然会发痒,你切记不要用手去挠它。”江碧殷殷切切地叮嘱她。
顾明月身上都是些皮外伤,崴伤的脚也不是什幺大事。可这也架不住她浑身上下都是这样细细碎碎的小擦伤,看着心惊。
明明昨天走之前还好好的,江碧看着心痛。心中暗暗责怪外面的几个书童不管事,照顾不好她,眼角跟着泛起一抹嫣红。
他眨眨眼,忍着泪意从木盒内挖出一大勺药膏碾碎在掌心揉匀,又轻柔地涂抹顾明月的伤口处。
右膝盖伤得太重,只有这一处还未结痂,江碧下手尤为小心谨慎。
顾明月蹙着眉轻倚在矮桌上,脑海中回想起昨夜的意外,心中仍有些忐忑。
顾宁一向心高气傲,自诩不流俗世。昨日却因饮酒失态与自己在野外苟合,她们二人可是真真的血亲兄妹,这样有违纲常、蔑视人伦的丑事本朝几乎闻所未闻。
她个女子还好。自家兄长可是未出嫁的深闺公子。如今就此失了贞洁,顾明月心中担忧他会因为一时羞愧难当,想不开寻死。
只是他不死,那边的齐氏却还在一门心思为他寻人家。若他嫁出去,教人发现已是不洁之身,那……顾府的颜面何存?
她昨夜想过了,要将此事瞒天过海唯有二法。
一,顾宁出家。只是恐怕齐氏死也不会答应。不只是他,估计就连母亲也不会赞成。好好的待嫁男子忽然要出家,不知道外人口中又会如何编排?
二,就是低嫁。到时即便是新娘子发现顾宁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但碍于顾母的权势大概率也不敢声张,只能哑巴吃黄连。
齐氏当年便是低嫁给母亲的,想必不会过多阻拦顾宁。
只要顾宁执意低嫁,齐氏、顾母自然依着他的意思。
顾明月有心规劝顾宁低嫁,一来保命,二来也保住了顾府的颜面。只是……回想起昨夜的种种,她阖上眼睛,自己如今实在无颜面见兄长,兄长怕也是如此吧……
用过饭,厌厌便领着一个小侍从来屋内收拾桌子。顾明月卧在软榻上消食,她昨夜睡得并不安稳,如今独自躺在榻上不消一会儿便升起一股困意。
秩秩提着茶壶进来时正见到顾明月困倦地微闭着眼,他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进屋为顾明月寻了个薄被盖上。又帮着厌厌处理好桌上的残羹剩饭,三个人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不知睡了多久,明月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些拘束,身上似乎总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挥之不散的海棠香气。
她撑开眼睛,迷蒙的视线正对着一个人交叠的青白色衣襟,顺着衣领一路往上,便看到李玉那张笑盈盈娇艳妖媚的面容。
他正侧卧在顾明月身旁,一只玉手轻托着腮,乌发细流一般垂在木榻上,目光似水含笑望着她。
明月刚睡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盯着李玉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揉着突突疼的太阳穴坐起身,手指下意识攥紧身上的薄被,哑声问道:“你怎幺又来了?”
李玉也跟着撑起身子,他给顾明月倒了杯茶水润嗓。顾明月喝下半盅递还给他,他接过,仰头将剩下的半盅一口饮下,随意将杯子甩在一旁。
男人黏黏糊糊地凑近,细长的玉臂紧紧环绕在明月的脖颈间。衣袖蓄在胳膊的关节处,露出白生生、纤细秀美的小臂。
像是觉得离得还不够贴近,李玉贴了会儿,干脆翻身坐在明月大腿上。丰润有力的大腿夹住顾明月的腰胯,纤细柔韧的腰肢用力往她怀中顶,一定要两个人紧紧贴着才安心。
他将脑袋轻搁在顾明月肩上,忽闪的眼睫是不是轻划过明月颈侧的嫩肉。男人薄唇挨在她耳侧,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抚过女人的肌肤:“我听说你受伤了?让我看看吧,我帮你吹吹。”
“刚包扎上。”明月伸手想将人推开,脖子上怪异的触感令她有些烦躁,李玉凑近吻她。她蹙着眉躲避,语气有些郁闷不解:“你就不能去做些正事吗?”
顾明月现在一想到那档子事,满脑子里就只有顾宁。这事儿也算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短时间内她都不会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这不是正事?”李玉冰凉的发丝贴着顾明月的脖颈,身体随着轻缓的呼吸散发出馥郁香甜的气息。他脸上浮着红晕,不过在明月身上蹭了几下,这具放荡的身体便立刻起了反应。
那根东西半勃着戳在顾明月肚子上,李玉觉得有些羞耻,却没有将身子躲开。只是强作镇定,用手指轻轻梳理着明月有些凌乱的发丝,语气担忧:“身上的伤口还在痛吗?”
“滚开。”顾明月声音很轻,动作却并不温柔,扔垃圾一样毫不留情地将人一把推开。
李玉察觉到顾明月心情不大妙,因此他并没有反抗,乖乖地顺着顾明月的力道被她推倒在一旁。只是微蜷着身子,那双勾人的眸子一直似幽似怨地盯着她,一副可怜巴巴、任人欺辱的小夫郎样。
顾明月权当没看见,忍着筋伤,越过李玉离开这个容纳两个人后有些狭窄的木榻,背对着李玉整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物。
李玉见顾明月不愿意搭理他,并不心急。他这次是有备而来,就是使遍浑身解数也要留她一次。
女人束发的丝带滑落到蝴蝶骨,被李玉轻轻一拉便摘下了,满头青丝慵懒地披散在她肩头。直裰遮掩不住顾明月白杨树般的身姿,她指尖拎着一根编绳在腰间缠了两圈,随意打了个绳结,穗子松松垮垮的垂坠在素色的衣衫上,端的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
李玉眯起眼,白皙的脸上艳红桃色丰盛。他长腿并拢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腿间的物什。光是看着这个女人,就让他忍不住发情。
“还不走?”明月见他躺着不动,便张口赶客。
李玉厚脸皮,缓缓凑过去搂明月的腰。将美艳的面容埋在明月凹进去的腰窝轻轻揉蹭,拖长了鼻音柔声撒娇:“我想看一眼你的伤口怎样,只看一眼就好,求求你了……”
他几乎是将红唇贴着她的腰在说话,鼻尖硌得人难受。腰后与李玉的声音一同传来的震颤感令顾明月有些微妙的不适。
他实在太缠人,时常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顾明月真有些后悔去惹上这样麻烦粘人的家伙。
知道不答应他,他便不会罢休。女人只能忍着头痛颇为无奈地应承:“成,依你。到底有什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