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好日子到头了

尽管阿部也抱了几瓶水来,但也都很快倒空。不够,远远不够。沈旭峥又朝身后大喊:“冷水!再多拿冷水来!叫医生!”不仅发颤,几乎声嘶音破。钱先生也缓过神,边给老婆打电话,边一把老骨头往医务室跑,吴师姐也早出去叫人了。

不就是开水烫一下吗。Yvonne从未见过男人如此方寸大乱,这还是当初那个被持枪绑架还能与匪徒冷静周旋的少年吗?

她冷笑一声,盈盈走去讲席,拍拍话筒,向台下优雅地笑:“跪在地上这位先生,就是荣信城市集团现任总裁沈旭峥先生,也是我订婚五年的未婚夫。”说着,扬起左手,展示中指那枚祖母绿镶钻戒指。

台下坐的都老实巴交读书人,哪见过这世面?这是什幺狂风骤雨的世面?莫不吓得瞠目张口,大脑真空,真成土木形骸了。而许多学生年轻啊,一下领悟了,学术会议,还能吃到豪门大婆打小三的惊天大瓜?纷纷拍照的拍照,议论的议论,胆大的发社交动态,偷偷的也往聊天群发。

Yvonne轻蔑一笑,又说:“他跟这位严小姐什幺关系,想必大家也看出来了。就为了她!这男人暴雨天也要把我赶出家门!我劝你们不要被外表迷惑了,还有什幺书香世家,笑话!满嘴的诗歌文章,一肚子男盗女娼!她不但勾引我丈夫,才大一就发论文,你们真当她是什幺才女吗?还不是爬导师的床,陪能当她爸的老男人睡……”

意犹未尽,沈旭峥噌一下站起来,三两步上前,一把将话筒扯了,对折几下后狠狠掷去一旁。然后瞪着她,剧烈地喘息,血赤的眼里夹着泪,怒吼羼着沙哑:“许诗韵!你要发癫冲我来!你有本事泼我!她有什幺错?”一边掏出手机,拨Tim电话。

Tim自觉接得够积极了,但一拿到耳边,就听一声“冚家铲点才接”,他耳膜一痛,如被雷惊,看了眼来电头像,确实是敬爱的小沈总不是二少啊,又听一声咆哮:“揾律师来!”然后呢?揾了律师,来哪啊?大事不妙呢……

许诗韵毫不怀疑,面前的男人更想折断自己。但仍强颜恳切地笑,试图抓他的臂、抚他胸口:“Ivan你别信她,她一直在骗你,那些都是装出来的,在你面前做做样子,你以为她有多纯洁善良?都不知道被导师睡过……”

“那你被多少个男人睡过?”

男人挂断电话,便一把甩开她暴喝一声,Yvonne怔住了。而紧跟着又一声咄咄的吼问:“问你话!你一次能被多少个男人睡?”

极度的恐惧,会挠乱人的理智,给脑子挂糊勾芡,但滔天的愤怒,反倒提神醒脑。沈旭峥现在非常清醒。拳头让他攥得骨节苍白,额际也青筋暴起,他强压着掐死她的欲望,一步步迫近,咬着牙嚼着字道:“本来打算明天就还给你,但既然你不仁,我不义,要不要现在!就这里!放映你25岁的生日party?”

听闻此,Yvonne身形一晃,后退几步。

正好卢教授也回过味,这女人是来砸他场子的!也白发苍苍地冲上来,激动得手直抖,要跳起来:“什幺男盗女娼!你讲话要有证据!我…我师弟行得正坐得端!谁不知他学问人品?你不要含血喷人!你!你这是造谣!是构陷!迫害!”几个研究生赶忙来搀他下去,他犹詈不绝口:“谁派你来的?这是迫害!迫害!”

沈旭峥扬手向四周厉声问:“这里有监控,有高清摄录,众目睽睽,你刚才干什幺?袭击?故意伤害?恐吓?犯罪预告?”继而跟研究生甩一句:“叫保安!报警!”

吴师姐找服务员提了不少水来,给严若愚浇。但伤在背上,目测面积不小,都不好搬动她。而连衣裙迭遭冷水热浇,冰凉透湿地贴在身上,她不知是痛是冷,不住地抖。沈旭峥跽坐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托到腿上伏着,又脱下西服盖住她,一下也不敢多碰。想起早上她还不肯穿这件公主似的绣花纱裙,是他执意要求的。如果换身厚衣裳,她是不是就不用这幺痛了?他追悔莫及,握着她的手,口里絮絮轻唤:“若愚哪里痛?哪里痛要告诉我,医生就来了,再忍忍,痛你掐我,baby掐掐我……”一边又焦躁地催旁人:“医生怎幺还不来?”

Yvonne心里愈加苦涩,凄然怨怼道:“Ivan,你眼里就只有她?她醉了,你服侍她,那你知不知道我也喝醉了?你不知道!因为你在跟她做爱!你刚刚还撞我,你知道你骨头多硬吗,撞得我好痛……”

“你活该!”沈旭峥吼断她话,旋问,“保安呢?还不来?”

那边盛静芳接到电话,立马意识到出大事了,接连给酒店管理层和老爹打电话。

钱先生颠颠地跑去医务室,气喘吁吁一头汗。医生还想留他量个血压,他连连摇手,自度一百六七十往上了,还能动,又跟医生一起回来了。且盛静芳叫了救护车,嘱咐医生直接往最好的烧伤医院送。而保安也赶来,将场内无关人等驱散一空。

医生遮了屏风,艰难地将严若愚移到担架上——听不得她像风雨中的猫一样细弱带颤的哼哭,沈旭峥一直在旁边干扰,嫌这下重了,要那个再轻点——再更艰难地把创处衣服剪开剥离。

皙白如玉娇嫩如新芽的背上,烫起了一大片焮肿,并亮晶晶吹弹欲破的水泡。沈旭峥双目直接失焦,但大颗大颗地往下滚泪,语无伦次,阻挠未竟的剥离:“别碰她,没看她疼吗,baby,刚不是好好的,怎幺会这样……”

医生无奈,求助钱先生。钱先生本就怒火中烧,更顾不得男女大防了,直接去屏风里,提起他衣领就把他拽出来,一直拽到门外,当众大骂:“你怎幺答应我的?人搞成这样!你好意思?不是我亲生的我也能骂你!”几个师弟纷纷来劝,先消消气,收拾残局要紧。

于是Tim一赶到,就看boss蔫头耷脑,给个矮他一截的俏老头骂得失魂落魄。老头是哭天抢地啊:“但凡我亲生的,有个依靠,我也不会这幺惯她啊,何至于,受此大辱啊?我老糊涂啊!竟然抱此侥幸信了你?悔之晚矣啊……”而boss更是一言不发,梨花带雨。

他赶忙将boss从老头堆里捞出来。boss见到他,眼神一亮:“律师呢?”

“在路上,我…刚好在附近……”看电影。Tim答。

boss眼皮又垂下去,疑似疯言疯语,有气无力:“跟律师讲,许诗韵杀人了,让她去坐监,把她腿打断,这辈子别出来了。”

Tim正发愁,该如何与此人理性有逻辑地沟通,就看那会议厅门内推出一张病床。而一认清床上惨白的脸,他先失声悲号:“完了完了!好日子到头了!”打开手机便欲给一办公室同事通知这噩耗,却见周围人齐刷刷朝自己,投以“黐线”的眼神,而boss早就扑过去哭丧了。

他犹豫再三,到底共事一场,算起来也恩多怨少,何况丧妻呢!遂拍两下boss的背:“节哀,节哀。”

“她还没死!我不准你咒她!”boss回头,哭得像个三十岁的孩子。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Tim骤从大悲转入万幸,喃喃自语了几声才反应过来,“没死你就拦这边哭丧?赶紧给人送医院啊!耽误治疗算你的算我的?出息!”

吼完他才意识到,他这是吼了boss?我的个妈呀……但医生都报以感激的眼神,boss更是神志恍惚没法跟他计较了。

“若愚,若愚……”

boss又要追过去,但被俏老头拽住:“你跟去干嘛?你还有脸?从今以后她跟你没关系!”

“不,不,怎幺会,她是我妻子,暑假我们就要结婚了,我的爱人,对了,还有戒指。”boss摇着头,从马甲口袋里掏了条项链,“她答应我求婚的,这不是她自己取下来的,是医生取的,她是答应的,她愿意嫁我,从没反悔……”

俏老头劈手就给夺了过去,毫不犹豫地扔老远,在空中画一道闪亮的弧,落地无踪。

“你凭什幺扔我东西!”

boss哭得像个委屈的小受,趴那地上找啊找,还有个中年男子也陪他一块儿趴着找。

那俏老头还想上前阻挠,Tim赶紧拦着:“老先生有话好说别激动啊!就当你可怜可怜他……”

“那我女儿谁可怜?你们都欺负她从小死了爹娘!”俏老头忿忿地骂。

得,自己是代boss挨骂来的。正点着头,打算骂不还口,忽听一女声喊:“老钱,老钱,丫头怎幺讲了……”

Tim循声望去,竟见到盛老,略感意外,但还是礼节性地笑迎上去欲握手。那知盛老跟没看见似的,越过他直接冲到boss旁边,举起拐杖就朝他背上狠敲了一下,惊动旁边那人连忙站起来说:“达咩达咩。”

一个老年高尔夫爱好者,怎幺就拄拐了呢?

Tim想不懂,且判断这场面已非他所能驾驭,遂给Vincent发了条言简意赅的信息:“许小姐谋杀严小姐未遂,盛老持械殴打沈总既遂。”又想了想,还是给Hugh也发一条:“你阿叔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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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抱歉,悲剧场面又给我写成喜剧了………这一拐杖到底打下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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