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盛江往沈旭峥背上敲那一下,阿部立马站起来拦劝,情一急,脱口便是母语。盛江一听,日本话?小鬼子?他狗日的!一时间,管他国仇家恨、新仇旧怨,一股脑全闹上来,于是第二拐棍敲得更狠了!
Tim一看,这还得了?打几个字的工夫,boss的脊梁骨让人砰砰打了四五下?赶紧上前抱住盛江:“盛老息怒!有话好说,啊好说,今天在贵处发生这个意外,连累贵公司也遭受冲击,我们深感遗憾,造成的声誉损失,我们一定全力弥补,照价赔偿。”
“赔?你问他拿什幺赔?”后面盛静芳厉声质问,激动地走过来,指着呆在地上的男人,“我们家丫头的健康!名誉!前途!你问他!能拿什幺赔?”
Tim刚想安抚两句,她又挽住盛江,夺下他手里的拐杖,拍着他心口道:“爸,消气,别为这种人气出个好歹!你想出气,让老钱打。”Tim这才搞清楚他们的关系,敢情俏老头是江澜驸马爷啊?失敬了!不对,那严小姐成什幺了?
但没时间给他思考了,钱春秋上来就接过老婆递来的拐杖。
翁婿接力暴打可还行?
Tim赶紧一侧,整个肉身遮住boss,冒着头上要落下的大棒,腆个笑脸谈判:“我们副总和小少爷马上就来!有话孬好等人齐了,坐下慢慢谈,哈~慢慢谈。”
钱春秋管你大少爷小少爷?照打不误:“你让不让?”
“小钱~先住手。”盛江悠悠喊道。
小钱跟没听见一样,犹跟Tim对峙:“让开!”盛江又喊了两声,仍不奏效,盛静芳只得上前劝。翁婿俩平时关系就不咋地,谁也不待见谁,现在更是凭什幺听你的?
“你是打够了!你们有利益瓜葛,我没有!你怕他们,我不怕!”小钱回头冲了岳父一顿,又冲Tim,“再不让开,连你一起打死!我这老命的岁数,也够赔你们两个的了!”
“哎呀老钱!”盛静芳又急又悔,直跺脚,“你打死他又能怎样?瞻淇还在外地,你听我话,先跟司机回Z城,把老太太接来才要紧,这边都交给我!好好跟她讲,注意分寸啊!”
钱春秋有些动摇,盛静芳又劝:“你抓紧时间快办,不然等刻丫头醒了,肯定要找阿婆……”
“若愚呢?你们把若愚藏哪了?芳姐,你把若愚还给我,若愚要痛的……”
沈旭峥突然站起来,Tim毫无防备,让他拱得一骨碌滚旁边。他抓着盛静芳神经质地胡言乱语,把盛静芳吓一跳。但儒商就是儒商,斯须便稳住了心神,甩开他的膀子,反手就甩他一大耳光,摇山撼岳。收回手,五指屈了复伸,火炙蚁爬地疼。不然还能掴几掌。
“老娘怎幺跟你讲的?你他娘是光长鸡巴没长耳朵啊?拿老娘讲话当放屁……”
盛静芳开骂了,叉着个腰。Tim惊呆了——中文系教授的夫人,水平,就是高啊,语言,这幺,鲜活啊?
词锋过度犀利,他没胆替boss挡了,就石化在地上,看俏老头拂袖而去,留老婆在这口吐珠玉,气震山河,直冲霄汉。周围没一个敢吱声的。
直到Vincent和律师风风火火地赶来,Tim才还魂,像看到大救星,一屁股爬起来踉跄过去,跟副总简要汇报了boss刚被这家人全武行的经过。
Vincent朝沙发扫了一眼,老学长衣衫落拓,面如死灰,像得了软骨病。他顿生满眼嫌弃,恨铁不成钢,但转头就跟盛江切了张笑脸:“盛老啊,你看小囡出了这个意外,大家都很痛心是吧……”
“意外?你跟我讲是意外?”盛江睨着他寒笑。
Vincent吸了口凉气,心想要如何替那死人狡辩,就听有人喊:“阿叔!阿叔!”回头就看见Hugh像只无头苍蝇闯过来,一头扑到沙发上,晃着沈旭峥的肩:“阿叔!发生咩事啫?Tim话畀我知,Yvonne杀咗妹妹仔啊!到底点啊?你点解声都唔声……”
“滚水烫伤,有送医院,而家系度治疗。”一旁的阿部接口,而后向教授们尴尬笑笑,粤语比普通话稍流利点哈。
“我操!”Vincent拍了拍脑门过来问,“许诗韵够狠啊!她下次是不是要泼硫酸啊?你看你还是作孽?祸水!女人为了你伤害女人……”
“副总。”律师凑上来,附耳说了几句话。
随后,Vincent吸了吸气,又回头跟盛江赔笑:“盛老,你看,这幺多人老在这大厅,对吧……”盛江冷哼一声,眄了眼经理。
经理安排了一间会客室,且让无关人等先回客房。Vincent望诊功夫了得,沈旭峥几乎是被侄子和阿部架过去的。
几方利益相关者坐定后议事。Tim偷偷问Hugh:“严小姐几时成盛老孙女了?”Hugh话:“我点知?使唔使我话畀屋企?不然阿叔被他们打死怎幺办?”Tim无语,朝他后脑啪了一掌:“你家哪个靠得住?你猜他们是来捞你阿叔还是捞许小姐?别往家里通风报信!沈总说了,一定要她蹲大牢!现在轻伤起步,外加当众侮辱诽谤,没听韩律师讲?情节严重,数罪并罚顶格判,这个数!”说着,狠狠比了个OK。Hugh揉着头说:“但我始终不信Yvonne这幺残忍啊,而且他俩不一直都各玩各吗?”
Tim刚想给他开个窍,忽听沈旭峥叫:“Tim。”他赶忙上前待命。
“去查,送哪家医院了?”沈旭峥无力垂着个头,声虚语淡。
“你想干嘛?抢人?”盛江喝叱。
“是你们抢了我的人。”沈旭峥仍如死水一般,接着吩咐,“查到了,安排病房,别让人打扰。”
“我们自己家的事,不用麻烦你!”盛静芳冷诮。
沈旭峥忽然擡头,注视着她,平静地陈述:“我永远不会觉得她是麻烦。”盛静芳让他盯得有点发毛,莫名其妙:“反正她现在跟你没关系!”沈旭峥执着道:“怎幺会没关系呢?她是我快要结婚的妻子。”
“你未婚妻现在给警察拘着!”盛江没好气提醒他。
“好了好了!”Vincent急忙插话,“他现在发癫,盛老你看不出来吗?跟他认真就输了。”
“我只是累,没力气,但没癫。”沈旭峥疲弱地反驳,然后证明自己头脑有多清楚,“卢教授,请叫吴同学来。”
卢教授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了。吴师姐来后,沈旭峥比划着一个人的形貌问她:“……但他坐着,我也估不到他多高,这人是谁?我怀疑他跟Yvonne接触过。”
吴师姐想了想,说:“应该是汪师兄,就他当时理签到表那些,我还奇怪。”沈旭峥看了眼卢教授,而跟她点点头说:“叫他来,什幺都不要说。”
汪博士被叫来后,向一室环顾一圈,战战兢兢。沈旭峥问:“请教博士一个问题,什幺叫一树梨花压海棠?”此诗一出,他和导师都脸色一变,他看了看勃然作愠的导师,连连摇头摇手:“不关我事啊!是余敏讲的!”
然后余博士也被叫来,沈旭峥让Hugh谷歌了一张照片,问他:“见过吗?”他一见,就指着手机对同门惊讶道:“哎?这不是上午那个……”汪博士拼命朝他挤眼色,他意识到不妙,住了口。但沈旭峥拍案而起,厉声质问:“所以你就跟她造谣毁谤我太太?”
余博士见那茶几的玻璃台面直接给他拍裂,本来腿肚子就抖,这下直接惶急踊跳如筛糠,指着同门分辩道:“我没跟她讲几句啊!我就给她一本论文集!我刚跟她讲一句话,这老阴逼就截胡了!跟她孔雀开屏献殷勤!”然后竹筒倒豆子,将同门所言揭发了个干净。
卢教授和盛家父女的面色越听越阴沉。沈旭峥则拳头越攥越紧,挨到他供述完毕,箭矢般飞身过去,揪起汪博士的领口,没待众人反应,已按地上揍得口歪血流爆眼青了。
Vincent和Hugh赶忙上来抱他。两个壮汉合力费了好大劲才制住他,他颓然倒在Vincent怀里委屈号哭:“为什幺啊?要这样?我怕她会多想,从来不敢给她现金的,她要兼职,我都不敢拦她,呵!她是捧着一颗心来了,但那班冚家铲偷拍她!调戏她!哪是来上课?还呼朋引伴的,佢仲傻更更,以为是自己教得好,好开心。我什幺都想给她最好的,但又不敢不能!为什幺?为什幺都这样了,他们还要觉得,我跟她是那种关系?我真的配不上她吗?”然后拉着侄子的手说:“Yvonne还骂她cheap!你知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比她骂我野仔还难受!难受啊!其实佢闹我系野仔,我真系冇所谓嘅……”
Hugh也落下泪,哄他:“小叔叔,你唔系,你同妹妹仔系天作之合。”
沈旭峥没理会,犹接着说:“你说她凭什幺?我差点想跟她讲,她祖上在紫禁城上朝的时候,你家还在南洋割胶呢?但我没讲啊,因为我明白,若愚不喜欢我这样。但凭什幺事事都要我跟她来忍?别人就能为所欲为?而我想好好爱她都不行,凭什幺?明明她是我的小公主,你们把人还给我啊,还给我……”
Vincent扭头艰难地看了看盛江父女,也不知道这国粤双语大杂烩,他听没听懂?感不感动?
盛江照是一张包公脸。
算了!等Tim吧!又不是什幺国家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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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其实这几章写得我自己情绪也不太好…………但是再悲伤的事也要当笑话讲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