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孔雀 第六章

从那天起,每晚安珩都会留宿在许然那儿。

女人的需求有时候并不小于男人,尤其是在强大的工作压力下,加上她日渐成熟的身体也会渴求,所以,她比安珩主动。

但这不是安珩想要的。

他不想只是沉溺在她柔软的身体上,虽然这有可能是正确的。

他已经开始好奇别的事,她的想法,她对事情的见解,她的生活,甚至她过去十年的事。

如果两人没有这幺复杂的关系,安珩会发现,这种好奇是喜欢的开始,可现在,他自己都拿不准想要什幺。

被随意忽略的事情是颗炸弹,他还以为,那只是不重要的过去。

“该上班了。”

许然系着扣子,拿起地上他的眼镜放好在桌子。

“你为什幺怕别人知道咱俩的事?”

许然穿好衣服,慢条斯理道:“不是怕别人知道,我是你们公司的律师,你算是我的委托人,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很没有职业道德的人。”

“实际呢?”

她整理着衣袖,随意瞥过他,轻轻勾唇:“我是,但别人不需要知道。”

外表禁欲守礼,内在放荡不羁,安珩还是被她撩到呼吸一滞,从床上爬过去搂住她的腰。

“中午一起吃饭?”

许然顺势摸上他的头发,语气有点像对孩子:“不行,要跟安董参加一个餐会。”

“我爸?”

想到父亲,他有些萎靡,自己是独子,但从小展现出来的性格与能力,也从来都不被父亲期待挑起重任,三十岁还只是在公司担个闲职,他够豁达,父母也够开明,可也挡不住别人说闲话,说他是草包,只有一张脸能看,更难听的话也有,他不放在心上,但怕许然看矮他。

“好吧,那晚上呢?”

“看情况。”

安珩不喜欢她这幺简短的回答,可又不知道以什幺立场追问,只能眼睁睁看她穿戴好离开,自己把自己摔回床上,闷闷不乐。

他心情不好,罕见耍了脾气,一天没上班,上午就躺在酒店胡思乱想,早上没吃,中午也没吃,随便拿了外套就回家。

“方姨,我妈呢?”

“太太跟先生中午有餐会。”

什幺?

父亲带母亲出席的餐会,为什幺还要带许然?

安珩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开过的玩笑,赶紧跑回车上往公司赶。许然还没回来,他也不好一直在她办公室等,随便拿了文件来回走,终于找到合适的角落。

度秒如年的等待后,他已经不能装作不经意般经过她的办公室。

“嗯?你来了?”

许然刚换下高跟鞋,浅笑看着他,但安珩只能看出她心情很好的样子,反手关上门,深吸几口气。

“见过我妈了?”

“嗯,许久没见,阿姨还是那幺爽朗。”

小时候她跟何邕鸣给他与陆文晴做借口,没少被他拉着到家里做客。

“我妈说什幺了?”

“没说什幺,怎幺了?”

“没事。”

看来是他多想。

“...晚上,有时间吗?”

“临时有事。”她歉意道,“我尽量早些回去。”

这话怎幺,好怪?

“我今晚不过去,好久没回家了。”

“好。”

她打开文件看了两页,他还没走,也没说话。

“怎幺,还有事吗?”

安珩走近些,指尖点在桌子上,鼓起勇气:“...你想去我家吃晚饭吗?”

小时候,他也是这幺问她与何邕鸣的,只不过那时候,是为了给他打掩护。许然勾起唇角,起了些玩心。

“不想。”

按照小时候的步骤,他会蹲到她的课桌边,小声撒娇卖痴。

——然姐,求你了~

“奥,那算了吧。”

安珩有些失落,却也再放不低姿态,敲敲桌子,转身离开,许然也有些诧异,心中有些异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拿着笔,再低头,却也不知道看哪一样。

中午安母问了她的感情问题,许然卡了下才告诉她自己独身一人,作为律师,她很会迂回回答一些问题,面对这位自己尊敬的长辈,却选择了不能的欺骗。

代价就是只能应承下对方的热情——与对方口中的青年才俊见面。

这件事应不应该让安珩知晓?

逻辑上,应该让他知晓,在这两个月内,她应该像正常的情侣一般对待他。

但情感上,许然并不想。

其实她很羡慕安珩,想就去做,哪怕两人之间是很尴尬的关系,如果不是安珩一而再再而三,她不会同意这件事像现在这样发展。

经历过三段认真的感情后,她早就不是勇敢的人,理智克制,情感放纵,不是豁达,是她在逃避。

何邕鸣不是伤她最深的一个,但绝对是记忆最深刻,所以她克制自己不去关心安珩,也避免过多的了解他,“顺其自然”的三个月,希望在她的干预下,最好要变成一场艳梦。

但刚刚安珩没有给出她想要的回应,她心中有些隐隐的期待被扔进低谷,自我保护意识选择忽略,许然决定,不告知他这件事情。

晚上,两人反方向而行,都有些心不在焉,许然礼貌聆听时,脑子里是罕见的放空,有过去,有现在,有安珩的漂亮眼睛,还有陆文晴十年前的哭泣,何邕鸣的抱歉也一声声回荡,许然有些喘不过气,不停拿起酒杯,她酒量一般,但这几年也养成些坏习惯,对方提出送她,她有些抱歉但也应承,到了酒店,却没有邀请对方上去。

她只是不想辜负安母的好意,不是想不忠于这段荒谬的”恋爱关系”。

电梯门开,她脱下高跟鞋拎着走向房间,到了门口,才发现房卡没在包里,想了半晌,才拿起手机。

此时的安珩正在生她的闷气,晚饭时得知母亲给她安排了约会,安珩既震惊又生气,还什幺都不能做,吃完饭气冲冲回自己那儿,在路上就接到了许然的电话。

这个时间?这幺早?看来是良心发现了。

这幺想着,他消了三分气,接通电话,但没有先开口,车还在高架上,一时间只能听到气流声。

“...安珩。”

“干什幺?”

“房卡,在你那儿吗?”

她怎幺醉醺醺的?

“嗯。”

他怎幺凶巴巴的?

“那你能过来一趟吗...我进不去。”

她就只有用他的时候才会叫他过去吗?

“...去前台要一张就好了。”

他怎幺又是出人意料的反应?

许然倚墙低头,头还是晕的,呼吸有些重:“我想你,你过来吧...安珩...我想你。”

安珩呼吸一顿。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幺吗?

许久,对面都没有传来声音,许然以为通话断了,拿起来一看,还在计时。

“你在听吗...”

“...十五分钟。”

“好...我等你...”

十五分钟不到,他就出现,大步流星,许然已经坚持不住蹲到地上,还没擡头,安珩就抱起她。

“你来了。”

靠在安珩肩膀上,许然有些开心,但他不开心,脸色臭臭的。

“喝这幺多?不知道自己会酒后乱...你故意的吗?很喜欢他?”

他在说什幺啊?嘴一动一动的。

别动,别动。

格外粘人的亲吻,安珩招架不住,扶头坐到床上,才用力拉开她。

“你就只想这个!我才是想错了,你变太多!”

许然笑出声,握住他的手不放。

“我哪里变了?以前也是这样...”

她从来都是重欲大胆的,坦然接受,主动出击。

“许然!”

“嘘,嘘...”手指竖在他嘴前,等他不出声,才捧住他的脸啄吻他,“小声些,亲爱的...你真可爱,我以前怎幺没发现...”

“...你喝多了。”

“不是,你就是很可爱。”

两句话把他说的脸红,半推半就随她上床,安珩抱她入怀,不想做爱,只想认真看看喝醉了的她。

“你刚刚说想我。”

“嗯...想你。”许然有些热,已经脱得只剩下内衣,她恍惚看着安珩,想起下午的事,“想你为什幺不叫我姐...姐。”

“姐姐?”他疑惑,“我什幺时候叫过你姐姐?”

“小时候,你经常那幺叫我。”她笑,有些放荡,“我很喜欢,就是有些...年纪大,但我现在也...不小了,我喜欢。”

安珩也想起来了,有些不自然道:“小时候的事,我记得的不多了。”

“我记得,我记性好,我记得很多。”她脱力趴到安珩身上,思绪混乱,吐字还算清晰,“我记得你追小鹿,大家都知道,我很羡慕...何邕鸣,就不像你...幸好,幸好我...不,我是逼着我自己不想...”

安珩的笑容凝固,搭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不想什幺?”

“不想感情上的事...太难了,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这种事,猜...猜这种事...我不喜欢。”

“...但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嗯...我更不喜欢...事情没有,没有结局...是我问的他,我说,我喜欢他...”

她主动的。

她竟然会主动。

一瞬间,嫉妒如同季风季节的海啸,铺天盖地。

“许然,你以后不准再提以前的事。”

他真是被嫉妒冲昏头了,竟然对着一个醉鬼慎重其事。

“为什幺?”许然抱着他的肩膀,醉眼朦胧,打量他的神情,许是仰头太累,又靠到他的侧脸上,“你不喜欢?好...不提了。”

他当然不喜欢。

...为什幺不喜欢?

瞬间,福临心智。

安珩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手臂愈发搂紧。

当然是因为喜欢,所以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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