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晨,多士才欲起身,被戛玉圈颈拖住,撒痴道:“芙蓉帐暖,何必早朝。”
多士一笑,从谏如流地躺回来,令她伏于胸前,一手沿着她的裸背,缓缓地向下抚摸,数着她骨珠似的微凸的脊节。及至臀缝,她轻轻扭身,“不要啦。”他只好收手,老老实实做她的人形隐囊。
戛玉悠悠道:“几个夫妻同罗帐,几家欢乐几家愁。我们是那个同罗帐的,我是那个欢乐的。”
多士顺着她的话茬问:“谁是那个不同罗帐的?”
她乃报告新闻:“崔四一到江州任上,就去拜访缪国容。元宝娘气不过,拖儿带女返回雒邑了。阿耶拍案:不图汝自归!快回去吧,四郎现做着刺史,不可能撇下公务,跑几千里来迎你。”
缪国容是崔寔相公的旧相好,年纪不轻了,且已出家入道。崔四与她结交,或许是代父尊照护她。但前代本朝,风流女冠都不少。缪氏又出名地喜欢吃嫩草。她的道观是各地才郎到访江州时的必游之地,出过好几本唱和诗集了。过往总要稠密到一个程度,才会引起元宝娘的不满。
多士暗想:阿丈这样双标,实在不利于戛玉与兄嫂友好相处。自己女儿长年赖在耶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当是寻常;别人女儿受了委屈回来,反以妇道正义责之。遂道:“教她自己回去幺?好歹也该着浩大侄侄同行护送,替元宝娘撑腰。”
戛玉笑道:“浩大侄侄的盐铁推官也没做长,而今又失业了。着他千里送妹,来回数月,一看就是个没正差的,丢人哉。去岁,二兄兄转光禄寺卿,彻底无望相位了。哪个管饮膳的拜过相?阿耶的儿辈孙辈里,惟有你出息,与他颜上增光。”
这是一个重视婚与宦的时代。做不上官、官做得小的男人,在家没人权,出外没面子。
多士不禁点她,“你也不要太得意了。”
“我懂。”戛玉嫣然巧笑,“所以才出来你处。家中失意人多,使我落落寡合。”
梅苹叩了下门框,送来这一日宴客的菜单。
戛玉阅时,多士也瞄了一眼,摆首:“官眷都还未应酬,倒大排筵席,宴起了女伎。”
戛玉顽皮道:“我也乐一乐。”
多士伴她用过午食,方才出来,往公事厅去。穿过内宅与外宅相隔的一排屋时,见来宾室里,今次与宴的女伎,已抱着笙箫琵琶坐等,罗裳虽绚美,花容惨怛。
他朝她们微微点头,算是招呼。
日间的贵人,比夜宴时冷澹、疏离,拒人千里。女伎们一时都有些胆怯,行礼毕,公推一个与他确定有过肌肤之亲的上来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