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长人困乏

从益州到易州,真个是千里奔波了。且多是陆路。行程未半,人困马乏。幸而梅苹夫妇义气,再度相从迁徙。有她为伴,戛玉少哭一些。

初闻讣告时,戛玉只是惊惶,并不怎幺伤感。反倒是后来,车毂陷入泥坑,大雨中困于路上,想起阿耶,顿时眼泪止不住;投宿驿站时,要给品阶高过多士的大官之眷让出好屋室,想起阿耶,又忍不住泪涟涟;一时不能适应收入下降,挥霍过度,导致宦囊羞涩,要向沈郎借贷,想起阿耶,想着我怎幺沦落到这个地步,哭得泪干肠断……

荀郎沉默多时,提议:“易州军塞地,近边荒,比河西更苦寒,你恐难适应,不如暂归雒邑?”

戛玉把湿漉漉、涕泪交错的脸埋入他怀中,“雒邑家宅中,而今是次兄夫妇做主,我不要回去看他们脸色。”

荀郎再劝,“到了易州,我也只是司马,位职尚在别驾之下,作不了什幺威福。你一样要看许多脸色,恐怕还不如自家兄嫂的好看。”

戛玉不禁问:“若我们不杀姓尹的,你当不至于贬至司马吧?”

多士笑着反问:“后悔了?”

戛玉左右为难,迁延片刻,才道:“姓尹的和姓袁的肯定更后悔。”

多士,连同一旁的梅苹,都笑得前仰后合。

戛玉自己笑不出,待他们笑声歇,对多士道:“我是个哭包大累赘,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还是继续背着我上路吧。”

到了相州,多士远来探亲的三弟吉士终于追上了他们,不仅带来了亲情安慰,也带来了赀财。

吉士因长兄之荫,初为新会县尉,后又到始兴作县令。多士罢相后,他觉得做官不过尔尔,挂印返家,继续和次兄一起经营家中的农田果园。相貌虽与多士有七分像,皮肤却晒成了深麦色;性格更开朗活泼,大着舌头说雒下音,每每逗得人发笑;他生于崖州,长在广州,从未出过岭南,这是第一次北来,打算多逛逛,不急着回乡。

多士检点过他带来的钱箱,大惊奇:“哪来的这些钱?”

吉士笑答:“阿嫂之前寄回家的馈赠,嬢嬢都妥善收贮。阿兄贬官后,嬢嬢恐你们短钱用,都变卖了,教我带来。”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