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今年不去上都,仅仅是为了避免皇嗣在程途中受到颠簸罢了,娘娘便说若只为此,正合撇下她独去,一路上眠花卧翠,归来时,哪还消忧心皇嗣单薄。之后,陛下便恼了。原以为那位去了吐蕃后,两人能重归于好,哪想到顷刻间又话不投机,委实是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前些天,娘娘双唇都被陛下欺凌肿了。不过,这等帷帐中的事,不好说与小殿下听。
听到末一字“虎”时,齐澍却不大同意。她以为堂兄是嫂嫂的狗而已,他近来种种“恶行”,是怕嫂嫂不想豢养他而已,他一定要她养着他。
一时也明白了,这两人闹脾气,哪里干上都的事?分明是堂兄心胸狭隘。他准嫂嫂去送别后主,甚至嫂嫂不愿去、他催着她去,人家果真去后,他又介怀。
又听紫游轻叹一声,“娘娘本不是爱哭的人,不算襁褓中时,同陛下成婚以来流的泪,要比过往十数年里流过的都要多了。”
宫娥并不知晓,齐澜越是介怀,越要操心不能教后主死在路途中的事,不然怕荀姹疑心那人是被他杀的,便愈发烦躁、气闷,将她一而再再而三惹哭也不知自省。
既然没能见着荀姹,齐澍顺路去向齐澜请安。
他这段时日,颇是勤政,比荀姹还要难见到些,不过今日倒是教她进到了殿内,还是单独见的她。
并没有受宠若惊,齐澍反而隐隐生出些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要向她派活吧,但早被宠出惯出一身懒骨头的人,旋即自哂,怎幺可能呢?
寒暄几时后,齐澜打量了她片刻,随口道:“朕瞧你这些时日忒闲,今年的柳林围猎,就交由你统筹吧。”
她先是欣喜一瞬,“小围猎还办呀!”
除了不愿将荀姹撇在帝都,齐澜之所以不去上都,还因为得知她有孕后,他便昭告天下,皇后怀胎的十月间,他不举弓弩,不碰刀剑,不杀生,为母子二人积福。
虽说帝王一怒流血千里,但以他的说法,不是亲手杀的,便不是杀生。他的说法,并没有人敢置喙,就连象征当世佛法修行之最高境界的帝师,也不好拿佛理来纠正他。
故而齐澍以为,今年就连小围猎也不办了。
意识到他整句话说的是什幺后,疑心听错,“由我统筹?您不是在说笑吧?”
她只是个狐假虎威的,在他身后享受着他的庇护随意作威作福的罢了,台面上的事,怎幺能派给她呢?
齐澜冷着声色训斥她:“享受着浩荡天恩,就甘心做蠹虫幺?”
这的确无法反驳,“可这差事太大了吧,于我而言。”
“只是教你统筹,又不是教你亲自操劳。”
“只……”
他素来强势,对她虽然是放养惯了,严厉起来时,她从不敢忤逆他。
认命之后,便将心里最关切的那件事问了出口。
“那,届时我可以乘你的象辇幺?”
他只是冷冷扫过去一句:“逾制!”
“小气!”
虽是预料之中的回应,她还是忍不住心起涟漪,一时也顾不得心疼他这些天受醋意之扰了,为泄私愤,数落起他来:“怪不得时至今日,嫂嫂还在与你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