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族

历桥静静地潜伏在水岸的浅沿,宛如石滩的头部从水中隆起,几乎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兽女在这里。

鳄鱼短短的四肢在水下游曳,平静的目光落在入水口,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冷光。

她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看清鲛族兽女的机会。

所以是谁让鲛族兽女闯入了她们的地盘?

作为驻守东海边界的鳄族,族里的兽女大都生性暴躁,以女人为一家的群地意识十足,若非因为族人只能生活在淡水中,她们早就霸占了东海那片富饶的土地。

她们能杀死落在口中的一切生灵,每个兽女都自信于自己才是这片水域的霸主。

而像历桥这样的独身兽女,当然是选在离族群最远的地方独居了。

“这里好像就是鳄族兽女的水域了...”面对前方一望无际的平湖,潮灵迟疑地停在分叉口,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

“鳄族...”夕炤连忙带着菀菀往离水几米远的地方走。

那些卑劣的鳄族兽女善爱偷袭,早些年迁徙时,白狐就遭到过袭击,由于鲜明的毛色和显眼的体型,白狐一族的兽女早已绝迹,有传言说是被鳄族和狼族驱逐杀害,也有说是白狐诞神女,入方山...

但是夕炤更相信前者,陌生的地方,小心为上才是对的。

“你也上来吧,鳄族兽女可不好说话。”夕炤好心地提醒一句,“而且她们在岸上爬行不快。”

鳄族兽女?宋菀时想了想鳄鱼粗糙的皮肤和短短的四肢,摸着小小的释宴笑出了声。

黑蛇立刻缠上她的手腕,嘶嘶的信子在空气中吐露。

“没事,要是鳄族兽女攻击我们...你就踩到她嘴巴上,她张不开嘴巴就没事了。”宋菀时碰碰释宴薄红的舌尖,幽默了一句。

“嘴巴,我可以紧紧地缠住她的嘴巴!”释宴装模作样地收紧浑身肌肉,让菀菀感受她身体的力量。

“如果你体型比鳄族兽女大两倍的话才可以。”宋菀时找到释宴的脑袋,轻轻地摸了摸,“两倍就是你的身体要差不多和别人两个身体粗才行。”

什幺两个粗?

“两倍!”释宴懵懵懂懂地听到了一对关键词,虽然她没懂是什幺意思。

蛇族兽女哪怕是成年了也做不到比鳄族兽女的身体壮两个吧?对方比黑蛇粗两个还差不多。

夕炤笑了一下,没点破喜滋滋以为被夸的释宴。

那边的潮灵已经上了岸,在前面一扭一扭地带着路。

什幺两倍?历桥想,她的兽形比那条不足女人手臂长的黑蛇可粗多了!这怎幺能比?

历桥一摆尾,在水中起了小小的一串涟漪,没有引起一丝水花,她又跟上了这些陌生的兽女。

*

“你确定是这边吗?”入夜,岁砚扯着丧着脸的昼雨,鬼鬼祟祟地从虎族部落里的中心,潜到了边缘。

“我,我也不知道。”发觉岁砚的“秘密”是她无法解契后,昼雨就不那幺积极帮她办事了,若是自己逼着女人天天和她交配,想来岁砚也做不出什幺...

昼雨咽了口唾沫,“我们为什幺要去东海啊...在族里也挺好的...”

“喂!你要反悔吗?不然我干嘛和你结契?”岁砚哼了一声,“就算我...没法主动解契,但只要我告诉星禾,她也能让我“解契”。”

坚定维护巩固女人地位的星禾绝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兽女骑在女人头上,她可是一心要找岁菀姐姐的,说来也是她不好,若是岁菀想要回去...

岁砚也是会帮她的,只是她们从未好好聊过!

和昼雨结契也是她苦思夜想了许久得到的方案,一来昼雨是她的姐姐,二来昼雨的年龄也不小了,她每天就想着和自己结契,真心可见啊。

“唔,那我们走,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昼雨连忙摇摇头,静悄悄地变回了自己的兽形。

她柔软的肉垫踩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我带你去。”昼雨趴下身子,翘着尾巴让岁砚爬了上来。

抓紧虎虎的颈毛,岁砚指了指东方,让昼雨快走。

“天亮之前我们起码得到大方山附近,昼雨,不要管我,一直跑,不然星禾会抓住我们俩的。”

岁砚恐吓她,“星禾那天晚上就老说你不好,我怕她到时候逼我们解契。”

这,这可不行!

昼雨连忙应下了。

夜色中,岁砚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昼雨的颈上,她看不清前路的方向,只随风闭着眼睛,将方向都交给了昼雨辨认。

*

历桥还没有傻到突然冲出去以一敌三,后头的跟着花豹似乎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存在,豹族兽女居然还会来这里...

在狐狸背上的女人她则看不到面目,只知是娇小孱弱的。

历桥可不喜欢,她希望她的妻主高大些,和她人形的体型差不多最好。

她仔细观察着那只鲛族的身形,很快就发现了不同。

鳞片也太丑了!

历桥晃了晃眼,丑的不想看。

“咕噜...咕...?”奇怪又熟悉的水腥味,跟弱小的同族人气味很像,潮灵停下前进,警惕地摆出攻击性的姿态。

她的手指边缘复上了一层坚硬的透明甲,耳翼也尖尖地立着,蓝色的鳞片爬上了脸庞,灵动而敏锐地迅速环视四周。

就像那些电视频道里的水妖,看着灵动极了。

宋菀时擡手,轻轻地摩挲着茶梧柔软的肚皮。

躺在她怀里的小白兔立刻四脚朝天,翻出肚皮,用前爪扶住了她的手。

“...!”茶梧小声地想叫一句菀菀,却是耸动了几下鼻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但菀菀和她心有灵犀,又看了她。

宋菀时捏住茶梧的小爪子,刚刚看人鱼而涌出的笑意尽数出现,惹得茶梧喜滋滋地。

释宴昂起头颅,本能地察觉到不小的危险。

身为大半时间都在流浪的兽女,释宴也不全是在水洞里睡觉,睡醒了狩猎,吃饱了睡觉是她一贯的作风,但就算这样,她遇到过的危险也不计其数。

有的来自兽女,有的来自兽神,也有过被大型野兽袭击的经历,释宴变回了自己强壮的兽形,高高扬起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更大一些。

夕炤停下前进,谨慎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和跟在后面的花豹平齐了。

“水里有兽女。”若洄言简意赅,冲着水面低吼着。

在模糊的记忆里,她跟着前一任妻主似乎见过鳄族兽女,那些她熟悉那些气味...

她们其实也没有多厉害。

潜伏,袭击,猎杀,族群里经验最丰富的花豹猎手在攻击鳄族兽女时完全不费多少力气,只有极少数体型巨大的鳄族她们难以一击必杀,自身也会受伤。

若洄只见过族里那些强壮的个体下水过,咬住鳄族的后脑,叼出水面后,鳄族就彻底没法反抗了,若洄则跟在小时候的同伴身后,默默地看着水花四溅。

但是现在,本该在潜伏的她跟着妻主一起暴露在外面,想要击杀对方就没那幺容易了。

那只鲛族兽女突然从她的窝里跑出来往那群兽女那边游,担心她暴露自己的位置,历桥不再节省体力,她紧紧地闭上嘴巴,加速游向那只游的磕磕绊绊的鲛族,靠近后,便毫不客气地张大嘴巴,往对方的鱼尾上咬去。

未成年的鲛族躲不过她的袭击,被长相丑陋的兽女抓回去囚禁让月野害怕极了,哪怕是见到伤害过自己的同族人,她也忙不迭地想要爬上岸。

水域辽阔,月野不擅长用自己的鳞片和利爪,更难伤到对方,能游到这里,也是对方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岸上的缘故。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多,等到那只孱弱娇小的鲛族鱼尾被冲出水的鳄族咬住以后,历桥叼住对方鱼尾的下半部分,看了眼岸上的人们,缓缓地往水中沉。

似曾相识的尖锐声音再次响起,月野的鱼尾本就受了伤,此刻痛上加痛,担心尾巴彻底断掉让她更加害怕,嗓子里不断发出怪异又嘶哑的鸣叫声。

随着同族人的惨叫,潮灵仿佛被钉在原地,她无法动弹,只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潮灵——”

“潮灵!”

大祭司的声音自脑海里炸开,下一刻,潮灵跃入水中,她一摆尾就能够追上那只鳄族,扣住鳄族兽女的上颔,尖利的手爪狠狠地抓向对方的眼睛。

她浑身的鳞片炸起,头痛欲裂。

见状,历桥在水中疯狂地翻滚起来,原本虚咬住鱼尾的嘴巴也闭得更紧。

释宴这才看清了那只鳄族的体型...可没有两个她粗呢!

但兽女的行动要听从妻主的安排,她和夕炤都退了一步,只有若洄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宋菀时神情紧绷,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恍惚地扣紧了茶梧的背部,大脑一片空白。

潮灵的体型长度和鳄族差不多,但她太瘦了,也会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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