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之皑总是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唐甜心脏微跳,她指甲压掐着食指,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她一瞬不瞬看向走近她的男人。
他身姿挺拔,步伐正常。
他面庞洁净,完好无损,身上也不见任何伤痕。
这让唐甜不解。
明明前几天他打电话时哭得断断续续,挨打的间隙中还在不停求她。
她想过替他求情,每次看见厉执墨那张冷硬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下。
她实在不敢。
她今日能来并非全因担心他的安危。
还有好奇心作祟。
原本她坚信厉执墨是那种会残害手足的人。
只是通过这段时间她和厉执墨的相处,她内心已经没有那幺相信厉之皑的话。
她心里总是有个声音告诉她,厉执墨没有这样狠辣。
思绪万千,连串的疑问如她炮弹般在她心里炸响。
她冒着被厉执墨发现的风险,赴一次前男友的约。
厉之皑走到唐甜身前。
正当唐甜以为他要如往常一样坐在她身边时,他旋身坐到唐甜右手边的檀木桌上。
他屈一条腿踩住桌沿,身子往后仰靠墙壁,肆意又散漫地点燃了一根烟。
从来不抽烟的他,姿态无比熟练。
他修长手指一甩,合上打火机,他笑道:“看这幺仔细……是看……”
不知想到什幺,他话头一转:“是看我没死,你很不满意?”
话虽如此,他细长的眼睛微眯着,不羁的脸上透着一抹不宜察觉的温柔。
熟悉的人说话方式突然变得陌生,再加上她确实没有做到帮他,唐甜一下心更慌,她嗫嚅道:“对不起。我……”
唐甜的话没说完就被厉之皑打断。“别跟我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
他漫不经心地弹了下烟灰,耳洞上别着的黑色钻石在暧昧光线下散发幽暗的光。
“厉执墨对你好吗?”
“好、很好啊。”
最近问她这话的人太多了,唐甜脱口而出。
厉之皑收回目光,他完美到不可挑剔的嘴唇勾出轻蔑的笑。“呵。”
唐甜看他不信,擡起下巴,蹙着眉头盯他。
厉之皑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他声音恢复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像是在与友人闲聊,“好久结婚。”
唐甜心一突,下意识摸上自己的钻戒,别过头回答他:“还没定。”
随后意识到自己太老实,她气鼓鼓道:“这和你有什幺关系!”
厉之皑挑眉,笑问:“你爱他吗?”
“我……”爱……
那个“爱”字在舌尖上打转,唐甜怎幺也说不出口。
厉之皑垂眸睨视欲言又止的少女,帮她回答。
“你爱他。”
眼前的人嘴里还咬着烟,一抹猩红明灭,样子一改往日儒雅斯文,无论动作还是说出的话都让人摸不清头脑。
唐甜心里无端弥漫起一股心慌,她下意识反驳道:“你胡说!”
少女坐在暗系沙发上,乌发黑裙,肤白唇红,粉嫩得像地里刚长出来的小菇苞。
不过此刻不乖,她怒目圆睁,活像他是什幺挑拨离间的坏人。
厉之皑嘴角笑意扩大,笑得莫名其妙。
他取下烟,轻弹一下烟灰,他轻声问:“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像今天这样副样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啊?”
话题又变了。
唐甜跟不上他思想跳跃的速度。
“假如我不戴眼镜。”
“假如我不演和厉执墨一样的冷酷总裁……”
“假如我不顶着和厉执墨相似的脸……”厉之皑语气严肃,不羁的眼神裹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目光从少女呆懵的小脸上里移开。
他看着地上,他的音色很清很冷,犹如从幽深的谷底传来,低沉而沙哑,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我发现,你爱的不是我。”
“一直以来,你喜欢的都是一个酷似厉执墨的角色。”
“那个虚拟的角色不光强大卓越,还温柔体贴。”
“他满足你对男朋友的所有期望。”
房间昏暗,厉之皑侧坐着,骨节分明,那只犹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般的手搭在膝上。
夹在手缝的猩红的烟头朝下,烟雾往上袅袅升窜,似熏了他的嗓子,他声音越来越哑:“从幼儿时期你就爱围着他转。”
“走不动了要他抱。”
“摔跤以后非要他哄。”
“剩一粒糖果要留给他吃。”
“上幼儿园以后更是骄气,一不顺意就哭着去寻安慰。”
“小学以后有所收敛,不过成绩一塌糊涂。”
“厉之安明明是你们学校的年级第一,你却选择早已毕业多年厉执墨辅导作业……”
唐甜被他这大段大段的话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每说一个细节,都像有双大手,将那些片段从遥远的地方取来摆在她面前。
越是不想去深究,那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的轮廓越是清晰。
迷雾中露出邪恶的人脸一样,猛地让唐甜心跳加速。
唐甜被养得娇气,没经历过大风大浪,本质上是胆小懦弱的。
碰见自己害怕或者不想面对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她否认。
“不是的,不是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我不喜欢他。”
厉之皑嘴角一直扬着微笑的弧度,眼中却毫无笑意,他打断道:“不,你从小到大喜欢的都是他。”
唐甜世界观被颠覆,她脸上火辣辣的,仿佛有烈火灼烧。
她怎幺可能从小学就不知廉耻的喜欢厉执墨!
他污蔑她!
唐甜一张脸儿红如梅花,她急得跺脚,喊道:“厉之皑,你别乱说!”
厉之皑仿若看不出她的气恼,依旧我行我素,不紧不慢、如数家珍般将她幼年时缠着厉执墨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不提小时候,就说你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厉执墨在家时你老爱往厉家跑,他去了国外,这三年你踏入厉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还有那日你跑去北凰城,他喂你吃饭你……”
一提到凤凰园发生的事,唐甜如被人掐着脖子,她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直接朝厉之皑扑过去。
纤细的手掌毫不犹豫地捂住他的嘴。
唐甜面白如纸,双手有些颤抖:“别瞎说,不是那样的。”
少女玲珑有致的身体贴上来的一瞬间,厉之皑依旧是那副邪气无所谓的模样,只是下意识将手里的燃得只剩烟蒂的烟举高。
他怕她受伤。
三年来的习惯刻进骨子里温柔与讨好让他看见唐甜危险动作后,本能地担心会不会在她身上留疤。
厉之皑反应过来后掐灭了烟,将紧贴合他的唇柔荑粗暴拉下,紧紧攥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