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火莲(1)

睡火莲是格兰蒂亚最娇贵的花,每年只开七天,你应该知道时间的易逝短暂。

但连月西已经不能知道了,她左手手腕上空荡,那里原来有一块手表,不久前被她不小心摔坏。

连月西在手机地图上查到这条巷子的尽头,有一家维修老旧手表的店。

她随着语音提示的指引深入进去,在外面站着不觉,真的走进来才知道里面的千回百转,她擡头,日落将西沉,语音还在让她往前走五十米后左转,她叹口气,怕是要走失在这迷宫里。

这是一家无名老店,除了立在墙上的那枚铁艺编花钟表装饰和一扇模糊视线的沙玻璃,看不出任何营业的痕迹。

连月西听说许多有些年头和历史的店家都很奇怪,他们并不像高立的商场敞开门做生意,将店面安置在人迹罕至的市井,是否做你的生意全靠运气,说是眼缘,其实是傲气。

连月西看着面前这扇纹路深刻的木门,门上是黑金镀漆的圆环把手,她勾起敲响了门。

像尘封的旧记忆在收藏的红木雕花盒中被开启,她轻轻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沉木香气以及一瞬间的静音,然后是四面八方整齐一致的钟表滴答声。

除了在外面看到的那扇看不清内里如何的玻璃,这家店里四面的墙上都挂着大小,形制,类型不一的钟表,甚至是人高的布谷立钟也被放在各个视线所及处。

“您好,是犀浦钟表店吗?”

犀浦钟表,地图上是这幺标注的。

背对着连月西的白色衣衫男子放下手里的厚书,转过身,笑着说:“是的,有什幺可以帮你的吗?”

连月西的眼睛告诉她,这个人美得颠倒众生,不似凡人,但连月西的理智又告诉她,这世间都是凡人,即便神仙容颜。

“呃,我……”

他取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两侧的链子让眼睛脱离高挺鼻梁架起后依然挂在他的脖子上,在他白色的衬衫上。

“请先进来吧。”他说。

连月西提步,从晚霞的余光里走进这家钟表店,光阴就落在她的背后,舍不得却勾不住地在她鞋跟后徘徊。

“那个,你们这里能修手表吗?”

“什幺样的手表?”

连月西说:“有点老旧了。”她说着,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的盒子,面朝着他的方向打开,“不小心摔在地上,表盘上的玻璃摔坏了,时针分针也不走了。”

他站在桌子后,连月西站在桌子前,隔着木桌他稍稍弯身去看盒子里的那枚手表,他说:“请稍等一下。”

他从桌子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双白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在自己的十指双掌之上,连月西不自觉地去看他的动作,像手术前戴上白手套的医生一样严谨,却实在是从容优雅得好看。

他从表盒里拿起那块手表,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破碎的玻璃表盘割裂了圆盘内的睡火莲花纹,也割裂了时间。

片刻他擡头,“这也真是太不小心了。”

连月西被这句轻柔的责备弄得羞愧起来,“这是我奶奶送给我的,很珍贵。”

很珍贵,她却给摔坏了。

他朝她轻笑,“没事,还能修好。”

将表放回红色绒盒子里,他从拿白手套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

略微泛黄的纸页放在连月西的面前,她问:“这是?”

“每个送钟表到店里修复或者是购买钟表的人,我们都会前一份合约,是店里的传统。”

连月西看着那个方正的“犀浦钟表”的标头,一支钢笔推入她的视线。

“用这支笔吧。”

连月西的眼神只是轻微地在桌面上飘忽了一下,她确实是在寻找一支可以使用的笔,“谢谢。”

“一个星期后来取的话,可以吗?”

连月西在横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把纸连同那只钢笔递还回去,“可以,我不着急。”

他移开钢笔,念出上面那娟秀的字体,“连月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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