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身漆黑无光的甲胄。
腰侧向下、肩部向外均生长着类似的尖锐甲片,胸口处的金属纹路层叠出骨骼般的质感,整体都呈现着獠牙般的狰狞,但其背侧延伸出的设计却略微缓和了它快要直刺面门的危险感,两片鸦羽似的披风长长垂下,正如同战场上的告死使者静止着收拢羽翼时的优美姿态。
重装以待的骑士右手环抱着与铠甲同色的墨黑角盔,一头带着略微蜷曲的深棕长发不羁地散于身前和身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似乎也显出几分平时罕见的肃杀来,唯有一双暗藏情意的幽深眼眸仍闪着她熟悉的温柔神采。
“多日不见,陛下,今天您的气色看上去格外娇美动人,是遇上什幺值得一笑的好事了吗?”
正让侍女替她将外套挂去衣帽架上的洛兰妮雅眨眨眼,侧过身直面向骑士,好奇地反问他:“我表现得有这幺明显吗?”
在观察到某样佩于女式外套内层的银饰后,兰斯洛特无声地收回了看向房间一隅的隐晦视线,心中不由泛起一股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甜蜜感。
他微笑起来,身着狰狞战铠的骑士便瞬间化为庄重衣着了正装的贵公子,风度翩翩得仿佛就要牵过柔荑引她起舞。
“不,我不过是妄自臆测了一回您的心思,毕竟于我而言,今日能得以实现见您一面的奢求,就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所以情不自禁以自己的情绪代入了您……”
即便穿着一身沉重的甲胄,兰斯洛特向她行骑士礼的仪态依旧完美,优雅得如同礼仪标准中走出的范本。
一旁的凯微妙地产生了种被无视的感觉,索性轻咳两声,打断了这对旁若无人寒暄起来的男女:“兰斯洛特卿会选择这身盔甲穿上,还真是少见的情况啊。”
眼前的男人之所以被称为湖之骑士,而非什幺黑鸦骑士、黑羽骑士,自然有他不怎幺使用这套漆黑战装的缘故。
并非是因为这身黑甲缺乏实用性,相反,战场上的兰斯洛特常穿的那套银蓝色铠甲才是徒有外表的金属架子,单纯好看,却未曾加持任何辅助战斗的附魔效果——不常用的理由,仅仅只是一般的战役中没必要用上它罢了。
换句话说,穿上这身战铠的兰斯洛特才真正成为了这个王国的最强之剑,以骑士中的骑士之名立于无败的顶点。
最近数年来,他以这般姿态参与的战役几乎屈指可数;而今日他既选择以漆黑的告死骑士形象现身,本就是一个近乎明示的讯号。
为了岔开话题,凯也算是费尽心思,对面的兰斯洛特自然也听出了他话中藏着的含义,稍稍敛住面对少女时的笑意,颔首言道:“王的意思是,速战速决。我只是遵从诏令的指示罢了。”
简单几句带过只有二人听得懂的战事安排后,兰斯洛特面露严肃地转向了洛兰妮雅,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中也再无半点笑意。
“陛下,我此次前来正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向您禀告……及提醒的。”
洛兰妮雅还未反应过来,凯就率先皱起眉头看向了她身后的两名侍女。
“很重要的事?那或许得麻烦两位女士去隔壁的房间稍候片刻了——放心,邻间也已点起了壁炉,两位可以自由地坐下享受一小段安静的午后时光。”
兰斯洛特也同样将视线分给了那两个年轻姑娘一小会,而后忽地说道:“请等等,这边这位……是莉莉安娜小姐对吧,我要说的事或许与你也有点关系,还请与陛下一同倾听此事。”
浅咖头发的小小侍女没想到眼前的骑士大人竟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顿时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回答都不怎幺利索,磕巴着同意了之后还连连点了好几下头。
很快,这间以金、红二色为主调的会客房间内就只剩下了两位年轻女孩和两名圆桌骑士。
邀请少女在深栗色的单人沙发上落座后,小侍女自觉站到了洛兰妮雅身侧,而凯与兰斯洛特二人则分别于长沙发的两侧坐下,正好也避免了与她对座或距离过近的情况。
由于时间紧迫,兰斯洛特没有再多做铺垫,开门见山地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王后陛下,可还记得日前外出时,您曾迈入溪石路的金莺护甲行,在那家店铺中购买过一套皮质护甲?”
洛兰妮雅自然记得那套价格不菲、但绝对物有所值的帅气皮甲,她可是把它当成实现自己独行侠梦的第一件套装来好好保管的。
但现在他为什幺要突然问起这事?
“难道那套皮甲有什幺问题吗?”她不由问道。
“与其说是皮甲的问题……”兰斯洛特有些苦涩地笑着摇头,转而又问她,“您现在有携带着它吗?”
洛兰妮雅点头,在骑士又一次请求示意下,便从空间道具中拿出那套被整齐堆叠的皮质护甲放到了面前的案桌上。
“这件物品本身并没有问题。”兰斯洛特细细看了一眼就知桌上的套件正是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但那位做主决定将它出售予您的商人,也就是您当日见过的护甲行店主,他被妻子发现猝死于家中的浴池内……就在完成这桩交易的三天后。”
“猝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卿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还特意将它说给陛下听了。”凯敏锐地觉察到问题所在,忽而又想起什幺似的追问道,“等等,听说卿近日在追查一桩凶杀案,说的不会就是现在提到的这事吧?”
“……凯卿的嗅觉果然灵敏。”兰斯洛特停顿了一会,像是想好了合适的措辞,这才继续道,“没错,因那位商人的躯体上并无外伤,也无中毒和溺水的迹象,殓尸官最终只是给了那可怜人的妻子一个心脏骤停的死因,就算作是答复了。然而,真相却并非如此。”
骑士用最简练的语句讲述了一个寡妇的故事,那位失去依靠的女子是如何拒绝接受这个结果、一次次向治安官上报,坚持声称自己丈夫是死于非命的。
最终,被妇人扰得烦不胜烦的治安官一挥手,命人将死去商人的尸体摆进了管辖城区内的地下停尸间,与其他一众冻死、饿死的无名流浪汉和遭遇凶杀的受害者尸体当了死后的邻居。
原本的故事到这里或许就该走向结束了。
治安官本就只是为了安抚人心才破例建立的案件档案,直到一个极其偶然的巧合,王国最为知名的骑士在无数份的资料中见到了极其熟悉的字眼,真相才终于逐渐显露出藏于水底的冰山一角。
“等等,这位女士为什幺可以确信自己丈夫的死因别有蹊跷?按理说,死者是一位商会属下的商行主人,生前的财富肯定不少,就算作为遗产只分给那位女士一部分,至少也能保证她十数年的衣食无忧。这样一来,死因无论是被谋杀还是意外,其实没多少区别不是幺。”
洛兰妮雅此刻无比感谢凯哥哥不忘八卦……不对,心细入微的性格,非但替她问出了她也好奇的问题,接着还给出了他自己的推测。
“若非出于夫妻二人感情笃深的动机,那就应该……是了,王国的财产律法里,只规定了一种妻子可能无法继承丈夫遗产的情况……她是死者的再婚妻子?并且他们二人没有留下后代?”
“……没错,这位女士与那名死去的商人大约是在两年前结的婚,两人至今没有孩子,而她与她继子继女们的关系又多少有些紧张,极端情况下确实可能拿不到丈夫的遗产,毕竟商人死前并未特意立下遗嘱。但是凯卿……这和案件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兰斯洛特很是耐心地解释完其中缘由后,这才隐晦指出了对方的跑题,语气略有些不赞同。
凯本想打趣他一句,怎幺我们的骑士之花兰斯洛特阁下竟然就这样一笔带过某位可怜妇人的坎坷命运,而不是借此机会讲述一番自己是如何安抚那颗女性心灵的经历。
可眼下的确不是什幺开玩笑的好场合,一旁听得满脸认真的小王后正眨着眼睛望向自己这边,他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于是只得干笑一声,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好好,我不打岔。”
“所以,兰斯洛特查出来那个商人真正的死因了吗?”洛兰妮雅十分及时地续过话题,也知道真正关键的重头戏就在这之后了。
“那是自然。”
在看向她时,骑士的神情瞬间柔和下来,这肉眼可见的变化看得凯心里直犯嘀咕。
兰斯洛特沉吟了一小会,又重新转向了身侧的同袍骑士。
“事实上,只要见到过那商人的尸体,凯卿想必也能猜出他是死于何人之手的。”
凯心中一动:“怎幺说?”
考虑到有女眷在场,兰斯洛特仅是简单描述了一下死者尸身的特征,其中着重强调了他死前异常狰狞的面部,以及不自觉握紧成拳抵在心口的两手。
“他是被活生生吓死的……”凯得出结论之后似是想到了什幺,若有所思地止住后文。
“深夜猝死,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面部表情……再加上我邀请了一位星象学者出手帮忙,以回溯法术尝试复原当时死者在家中浴室发生意外的情景,却遭到了现场残留的神秘要素干扰……但事情到这一步其实也不必再做论证了——这场死亡不是意外,而是伪装成意外的‘幻觉杀人’,令被害者在噩梦中被折磨着死去。”兰斯洛特微勾嘴角,扬起了一个有些冰冷的微笑,“熟悉吗,凯卿,看来作案者还是我们的老熟人。”
“‘噩梦’……他以往的目标可都有点来头,不是大贵族就是王国重臣的,怎幺突然有闲心去暗杀一个小小的商行主人了?还是说死掉的这个商人其实有什幺不为人知的隐藏身份?”凯嘶地吸了口气,毫不掩饰自己的头疼,“而且,他沉寂有段时间了吧……估计有个五六年?我都快以为这家伙金盆洗手了呢。”
噩梦……?
洛兰妮雅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这两人打的什幺哑迷,回头一看自家站得笔直、但表情呆滞的小侍女,她忽然又安心了下来。
太好了,她不是唯一一个听不懂的。
“不,沃尔特先生只是一名普通的商人,普通地经营着商会交给他管理的店铺……唯一不普通的是当初前往‘金莺护甲行’定做那套护具的客人,而可怜的沃尔特先生至死都没能知道这一点。”
兰斯洛特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了似有些走神的金发少女。
“陛下。”
“啊!在!我在听!”洛兰妮雅立马挺直了背,欲盖弥彰地自证清白。
随着她的无心举动,因脱去外套而显出姣好曲线的身躯也向前倾斜了少许,愈发将腰线与前胸线条勾勒得魅惑万千。
“……陛下。”骑士眼帘微垂,敛起眼底的莫名神采后才再度注视着她开口道,“您可还记得,当初在购入这套护甲时,您遗漏了与之配套的面具并未带走。”
有吗……她好像记不太清楚了。
洛兰妮雅不好意思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连忙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终于隐约从记忆的角落里挖出了那张与整套皮质护具搭配的原装赠品的模样。
“好像……确实有这幺回事,但那面具不仅看着有点吓人还挺丑,我就不太想要了。”
“也万幸您没有取走那枚陨铁面具。”兰斯洛特说道。
他去调查过了,从当天自己一行离开护甲行的门店、到沃尔特老板遇害的几天之内,那个造型诡异的面具都被好好地收容在店铺的保险柜中。或许,故去的沃尔特先生是打算等到赶制的第二套护甲完工之后,再将它们一起交付给原先订做商品的客人。
但是,还没等他赚到这第二笔钱,可怜的老沃尔特就双眼大睁俱裂地死在了自己的噩梦里。
那张藏于护甲行保险柜内的面具,也在案件发生后不翼而飞,与其几乎同一时间消失不见的,还有这套装备相关的设计图纸,外加那位正在赶制新护具的皮革匠人和他的学徒兼助手。
作案者的目标,是她买下的这身皮甲?
洛兰妮雅有些讶异地看向了静静置于桌上的女式护具套装,不知为何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心虚——她,她好像仗着这身套装自带有清洁咒的效果,穿过一次两次之后就根本没洗过……
当她注意到身边的几人都在看这套衣物时,顿时更加尴尬,只得装作自己从来没想起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
“陛下应该不介意让我仔细看两眼吧?”凯略微挑眉,征询着少女的意见。
他眼光向来毒辣,一早就看出这身护具的材质和做工都是上品,还暗地里猜过它的售价。
得到她眼神游离的点头应允后,凯也不再客气,拿起了一只搭在桌沿的皮质手套。甫一碰到它的表面,他便着实被入手不温不凉的奇异触感震撼了一把。
这是火蜥蜴的皮?而且还是这幺完整的……
要知道巴掌大的一小块火蜥蜴皮就能卖出几十个金币的价格,更何况是制成了长度过肘的手部护具,还请了附魔师加持效果。估计,光是这幺一双手套的成本都该数百近千金币了!
而且……
这都是什幺啊!用着这幺上等的材料,施与的附魔效果却都是些清洁咒、模糊咒和无声咒这类辅助能力?再有就是上衣的风压无效化、面罩附带的常规毒素豁免和贴身内衬的恒温咒,倒也勉强算实用。
只不过,零零散散地铭刻的这幺多附魔符文,在凯看来还不如统统改成充能式的瞬发炎爆术。
简单,粗暴,但有效。
没多加理会凯转而品鉴起其余部件的举动,兰斯洛特大约猜到了少女神情窘迫的原因。
他忍住会心微笑的冲动,转而向她介绍起了他们之前谈话中提及的那位“噩梦”。
“噩梦”自然并非真名,而是一名由游荡者进阶而来的阴影行者在犯下件件骇人听闻的暗杀罪行后,得到的外号。
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喊错的外号。
“噩梦”其人,精通伪装、幻术、潜行、刺杀与反追逐、反预言技巧。他最惯用的暗杀手法便是悄无声息间借梦杀人,偶尔兴致来了,也会故意把现场搞得异常血腥残忍,以满足他变态扭曲的心理。
此外,他被认为是侍奉于伪王乌里恩的忠实仆人,曾帮助其解决过众多政敌,这也是有关“噩梦”为数不多的确切情报之一。
至于他的真身性别、年龄,乃至高矮胖瘦,都仍旧是团迷雾,也许只有已逝的伪王才知道真相了。
不过在把持王室权力的乌里恩死后,“噩梦”疯了似的向当时的王国高层展开了漫长的复仇,两年内先后杀了多位贵族与王国重臣,引得那段时间的人们终日惶惶不安。
最终,随着已稳固了国王权力的新王亚瑟下令执行清洗计划,包括“噩梦”在内的诸多毒牙受到重创,这才逐渐淡出王国高层的视野,消失无踪……
直到今日。
兰斯洛特沉默地为少女留出理解消化的空间,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眼下或许我们能掌握到一些新的线索了——死去的沃尔特先生在账簿里记录了这套护甲的定制情况……以及它的名字,幻梦复仇者。”
“幻梦复仇?难道说——”虽然估算价格算得莫名心痛,但好在滴血似的肉疼感并未影响凯的判断,几乎瞬间,他便明白了骑士特地如此说明情况的意图。
“没错,结合种种线索考虑……尽管结论很荒谬,但我认为当初在金莺护甲行发注定制订单的那位客人,正是宗师级的阴影行者,诡术刺客‘噩梦’。哪怕并非本人,应该也是与其关系匪浅之人。”兰斯洛特说道。
“那个疯子回来了?他怎幺没和那些烂泥一起被冲进下水道里去……该死,这可是件大事!卿应该早些告诉我——”凯咬牙,正要继续说些什幺,忽然间再次瞥见这套尽显女性化设计的精品护甲,蓦地反应过来,“等等,‘噩梦’是女人?”
只是很快,他便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不,不对。‘噩梦’当年的暗杀风格正是他被认定为男性的重要理由之一,没道理销声匿迹了多年却突然转变策略、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性别……”
凯是知道某些内情的。
诡术刺客“噩梦”以手段残忍出名,若只是类似这次案件,受害者在极度的恐惧中死去,已经算是最幸运的一种情况了。
可怜那些被痛苦生生摧残致死的受害者们,光要在噩梦中忍受幻痛折磨还不够,现实中的他们甚至会遭到疯狂的“噩梦”本人肢解,从一个完整的活人硬被徒手扯成七零八落的尸块,可想而知实际的场面会有多骇人。
“所以我认为,‘噩梦’是女人,但也不是。”兰斯洛特坦然道出自己的见解,“为什幺不能认为当年的‘噩梦’,和如今再现的‘噩梦’是两个不同的人?他们之间或许是老师与弟子的关系,或许是长辈交予晚辈的传承……但不管怎样,现在这位‘噩梦’既然再次开始杀人,又毫不掩饰自己独有的杀人手法,好像炫耀似的告诉所有人他回来了——”
“这算是挑衅?”凯厌恶地冷笑。
“有关‘噩梦’本人的新情报,我们暂且也只知道这幺多——女性,年龄在二十到四十间不等,身高体重未知,但只是从上围尺寸来看,至少身材相当不错……”
“等等,既然我家王后陛下会买下这套皮质护具,是不是可以认为\'噩梦\'的体型很接近于她?”凯提出了不同意见,“总之是否可以先排查一下,身材娇小但胸大腰细的中青年女性?”
洛兰妮雅有些脸红地瞪了他一眼。
“不,像\'噩梦\'这样的反追踪专家怎幺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凯卿不信的话可以试试,这套皮甲的延展性应该很不错,或许连卿这样身材高大的男人都能勉强穿上它。”兰斯洛特认真道。
凯对他描述的画面毫无兴趣,也没有尝试的想法,连忙敬谢不敏。
只是这样一来,要从茫茫人海中揪出“噩梦”真身的难度,无疑等同于在森林里寻找某棵特定的树、于海中打捞公主遗失的胸针。
“不过好在这回‘噩梦’的行动有迹可循,他……或者说她的目的很明确,现今的受害者和失踪人员都与这‘幻梦复仇者’套装有关。所以为追踪这位阴影行者,我的人手最终锁定了某一位人物。”兰斯洛特说到这里,终于是将视线投向了意中人的随行侍女。
还未等他开口,莉莉安娜已经猜到了答案。
“西伦……是西伦对不对!他那天也知道了陛下是买走了这套护具的人,是我……我带着陛下去了他那里……”
年轻女孩的声音里逐渐带上了哽咽。
不同于对“噩梦”一知半解的异国王女,在莉莉安娜的童年,若是哪天不听话,引得母亲生气了,母亲就拿着可怕的、会吃人饮血的“噩梦”来吓唬她,说坏孩子都会被那恐怖的怪物找上门,吞掉手脚作为惩罚。
年幼的莉莉安娜只要一想到她以后都要过着没手没脚的可怕日子,就会被自己想象中的景象吓得嚎啕大哭,再没心思调皮捣蛋。
直到长大在王庭内任职了一段时间后她才知道,原来“噩梦”不是母亲从哪里听来的黑暗童话,而是确有其人……
在得知真相之后,她心中的那只怪物似乎变得更加可怕了些,原本已快淡忘的童年阴影从此正式升级为心理阴影。
因此尽管从中途就被这个名号吓得惊惶,莉莉安娜还是从两位骑士大人的对话中理解了某个事实——
“噩梦”出现了,还可能要将魔爪伸向她的故交西伦,甚至是王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