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犬之七

绿犬之七

顾晓诗没有直接回应李巧宁,而是说起了「她」的故事──

她的家。

考上北女之前的她。

穿上绿制服之后,跪伏于徐子渊面前的她。

她似乎不在意李巧宁听了故事之后会有什么反应,而是自顾自地一边拿着毛巾替李巧宁擦拭身体,一边语气平淡地叙述着这一切──但她却跳过了半年前的那场相遇不谈。

但看着她那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李巧宁只觉得心痛。

──那时候的妳,才几岁而已?

──挣扎着无力反抗的妳,那当下又有多么害怕?

──「走投无路」对妳来说,为什么会只是一句叙述?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顾晓诗的异样。

做为一个女子高中生,她在各方面的知识有点太过充足了,虽然网路时代只要有心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就连李巧宁自己也是经过大量的阅读进而获取不少超龄的技术──但「知道」和「能够做到」是不同的,顾晓诗几乎从来没有掩饰她对于各种玩法的熟练,泰若自然的模样像是早就思考过该如何应对来自学妹的好奇心。

但她没有开口。

比起知道真相,比较知道真实的顾晓诗,李巧宁下意识地逃避了某些关键的答案,她想着「只是稍微延后再谈而已」,选择沉溺在更多的快乐和情欲之下。

如果那天不是执意要来「渊」的话,故事会改变吗?

如果那天没有在小公园露出的话,故事会改变吗?

……如果在游泳池的那天,自己愿意好好面对学姐偶尔展现的脆弱和挣扎时能够果决一点,故事会改变吗?

她一直忍耐着不哭。

但听着顾晓诗讲述过去的时候,斗大的泪珠却根本停不下来。她忍住了声音,强制压抑着呼吸,可那些咸酸的泪水就这么划过脸颊,一点一滴地汇集在她的嘴边,无力地滴垂而下。

顾晓诗不发一语,抱住了她。

在温度交叉相叠的瞬间,李巧宁所有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这段时间的压力、恐惧、害怕、自我厌恶……对顾晓诗的同情、怜惜、歉意、不知所措……在被顾晓诗抱入怀中的那瞬间,所有的情绪一拥而上,将她们两人吞没。

嚎啕大哭终究是一件累人的事,以李巧宁现在的身心状况更是如此;在她完全没有办法顾及形象,完全没有办法再去忍耐压抑自身的崩坏之后,借由眼泪来发泄确实是一件好事──在啜泣停止的那一刻,她感觉到剧烈的疲倦。

强制性的睡意上涌。

在她睡着之前,隐隐约约听到顾晓诗的低语。

「那是我,但也不是我。」

「学姐爱着妳,白枪喜欢妳,但绿犬不是。」

「──妳会明白的,但不是现在……」

对着入睡之后依旧喃喃自语着「对不起」、「把学姐还给我」的李巧宁,顾晓诗眼神温柔地说道。

李巧宁对自己醒来时的处境毫不意外。

一张大床,手被反绑分别铐在床边,修长的双腿同样也是如此。

但相比之前,现在的她至少能够坐在床上,终于能够观察周围的环境──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是「渊」的地下室,同时也是店主的调教专用地下室,肉眼所见各种道具和设施可谓一应俱全,还非常讽刺地摆上两具狗笼。

她自然清楚那是为了谁准备的。

虽然是地下室,但通风良好,从来到这边之后虽然呼吸多次不顺畅,但那并不是空气流通不良所引起的;不知道对方当初是如何设计,但至少一眼望去并没有明显的通风口和窗户,而通道也就只有一条小小的走道向上,也不知道门的锁头有没有破坏的可能?

制造剧烈声响的可能性存在吗?一楼只要不是下雨的话常驻大量顾客几乎是必然的,店主当初会不会在这方面有所疏忽呢?虽然现在手机不在身边,但这边会不会有网路讯号呢?

──最重要的是,顾晓诗到底站在哪边?

李巧宁对她的解释并没有任何怀疑,只是人脑如此精细的东西,绿犬言述的学姊已经「死了」就真的那么彻底吗?无论顾晓诗再怎么擅长人格切割,无论顾晓诗的主意识在斯德哥尔摩症侯群下被栓在店主的脚边,这中间就真的没有任何一丝找到破绽的可能性吗?

「学姐」对她的爱真的已经完全抹灭了吗?

制造一个新的自己或许很容易,但她不认为杀死一个新的自己很简单。

下一刻,门被推开了。

徐子渊牵着顾晓诗,走了进来。

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制服癖好一样,当李巧宁看到只穿着上半身绿制服的顾晓诗时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是同样的打扮──除了那件制服之外加装在身体上的都是意图再明显不过的道具和玩具,像是现在一边爬行一边发出铃铛清脆声响的肛塞尾巴和乳夹。

「别这个表情嘛,难道妳以为我牵着我家的小狗狗是为了在妳面前耀武扬威?难道妳以为我让妳跟她换上制服是因为我喜欢看到这种场面?」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床旁边的沙发椅子坐下。

「──妳想得没错。」

那是她未曾见过的顾晓诗。

犬调从来没有进入她们两人之间的待办清单,或许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场地和时间,或许是因为要分出谁是牵绳的谁是被牵的得花上一段时间──那是存在于未来的景象,不是只相处半年的她们需要考虑的。

学姐和她之间的关系是流动的,是对等的。

无论是她还是她都不需要一个固定的角色,今天可以是李巧宁翘高屁股让顾晓诗玩弄,但下一刻两人之间瞬间切换成其他组合方式也丝毫不奇怪──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一只懂得服从命令的母狗。

她告诉自己不要挣扎,不要反抗,不要让店主从她的反应获得额外的心理愉悦感。

但她办不到。

顾晓诗听从他的指令,爬上了床,伸出她灵活无比的舌头,从下而上,一点一滴地去舔弄李巧宁敏感的全身。她像是还记得李巧宁身体上的那些弱点,又或者是李巧宁的身体自发性地对着熟悉的顾晓诗起了反应──明明只是舌头而已,明明没有任何的对话没有任何的交谈,这样单纯的舔弄却让李巧宁的肉体获得了极大的欢愉。

是因为对象是「顾晓诗」吗?

还是因为旁边有另外一个人在观看的缘故?

李巧宁将眼睛闭上,试图忘却店主的存在;却也因为闭上眼睛之后感官知觉被更加放大,让她不由自主地呻吟出来──身体自然紧绷时感受到四肢传来的拘束感,让忍不住抽搐的李巧宁感到更加的耻辱和兴奋。

绿犬像是精通所有的服侍技能一样,只使用舌头,却能依照舌尖舌中不同的接触面积还有不同的舔弄节奏准确找出李巧宁身体深处会让她舒服的每一个细胞,这样长时间单方面的舔弄是李巧宁不曾经验过的。是的,她被绑着,她被限制着行动;但身下的顾晓诗却完全没有「欺负人」的自觉,而是尽心尽力地,使用舌头的每一吋去让李巧宁感受欢愉。

这混乱的矛盾感让李巧宁不知所措。

顾晓诗捧起李巧宁的双手,磨蹭起她的脸颊,然后仔仔细细地一根接着一根清洁干净,舌头的灵动和滑嫩让李巧宁在舒服之余也感到一丝酸楚。

……为什么妳会这么熟练呢,学姐?

李巧宁全身上下的每一分每一吋都带上顾晓诗的气味。虽然是口水,却不腥臭,那是她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但现在……

她睁开眼睛,和顾晓诗相视。

──但李巧宁知道那充满情欲的眼神却不是望着她。

「做得好,狗狗。接下去吧。」

绿犬微微颔首示意。

那些项目是她们曾经一起进行过的,顾晓诗也曾经将她绑起来单方面玩弄过;李巧宁的身体记得那些舒服和愉悦,但心灵层面却深刻地知道那是完全不同的一件事。

她没办法阻止绿犬的动作,没办法阻止自己身体一次又一次的高潮,于是她只能无言地流着眼泪──可即使是这样,在泪水掉下来之前通晓人事的绿犬总是能够抢先一步用舌头舔去那咸酸。

李巧宁笑了。

她看着在旁边抽着电子烟的店主,看着对方眼神近乎冷漠地吐着一口又一口的烟圈,将一颗又一颗的糖果投掷到自己嘴里,而脸上依旧是那个刻意堆积出来的无声笑容──

她会记住。

她会好好记住这个画面。

在这一天之前,李巧宁没有思考过快感到底会不会有极限这个问题。

但「今天」,她是真的被彻底撑满了。

她不确定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只能从店主走下来的频率次数去推算「渊」是否还在营业,只能从自己的各项身体素质、需不需要进食等等状态去推测现在还没有走到「隔天」。

她不知道自己晕死过多少次,只知道醒来的时候绿犬总是辛勤地在她的身上耕耘,就如同他彻底离开之前那句命令一样,在李巧宁没有开口求饶提出需要水和食物之前顾晓诗就不能停下动作。

──她做得很好。

高潮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舒服或者是痛觉转化而来的舒服,更像是一种折磨人的手段,偏偏在李巧宁喊停之前顾晓诗的动作就不会停下,而对方使用道具时总是把分寸把握得极好,不会让她痛,却也不会让她的快感因此麻木。

李巧宁感觉自己已经有微微的脱水症状。

皮肤也是,特别是那些稚嫩的部位──即使绿犬再怎么小心翼翼,经过了之前店主那毫不留情的玩弄之后自然早就到达能够承受的上限,那是无论多少口水、怎么润滑、怎么轻放小心都无可避免的伤害。

在李巧宁皱眉的瞬间,绿犬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们再一次相对而视。

顾晓诗的眼中映射出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疲惫?淫乱?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她会看不起自己吗?而自己眼中的顾晓诗又是什么样子?除了那件相同的绿制服之外,她和她现在又是依靠什么而连结在一起的?

顾晓诗低下了头,从旁边的小餐桌拿起水,含在嘴里。

或许是身体对水的渴望,或许是这个动作让李巧宁想起了什么,她没有抗拒这个亲吻,也没有抗拒那随着舌头缓缓渡过来的甘甜。

然后是司康。

面粉的香气并不会因为制作者的身分是好是坏而有所转移,她对「渊」的司康印象深刻,但透过顾晓诗的嘴运送到她的嘴里却莫名多了一点味道──

淡淡的,咸咸的。

像是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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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说妳杀死了,但妳还会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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