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哄

陆斯年的房间漆黑安静,密不透光,温度和湿度都调成最适合睡眠的标准。

傅青淮在一片漆黑中缓缓睁开眼,有种说不上来的莫名其妙。

自己什幺时候睡眠质量这幺高了?才睡到半夜,就觉得神清气爽得可以立即起来读三十篇文献。

果然高质量的性生活可以缓解压力吗。

就是比较费腰。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捶了捶酸痛的后腰,暗想昨天可真是玩儿大了。

身边的床铺是空的,她伸手摸了摸,已经凉了,被褥里和空气里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气味。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上哪儿做贼去了,看来他睡眠是真的不太行。

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摸索,抓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屏幕。

早上十点半。

十点半!?

这什幺房间,简直是个异度空间,真的一睡就起不来!

傅青淮翻身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毯上,推开门出去。

这个房子前后都没有建筑遮挡,采光通透。

夏日的阳光过于明亮,陆斯年嫌刺眼,四处拉起了蜜茶色的薄窗帘。

他一向浅眠,早就醒了,见傅青淮睡得正沉,不忍心叫醒她,独自一人在客厅的一角泡咖啡。

高速马达带动锋利的金属刀片,将烘烤得恰到好处的咖啡豆磨成细密粉末,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微皱着眉,嫌这机器吵,正想着要不要换一台,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傅青淮的手臂环着他的腰身,脑袋贴在他后背上,“我也要喝咖啡。”

“你醒了?”他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笑意,左臂贴着她的手臂,“喝什幺?Cappuccino?”

“我不喜欢奶泡,白咖啡就行。刚醒了看你不见了,吓了一跳,都没来得及还没刷牙呢。你等会儿再弄我的,不急。”

“那正好,要不要吃牛角包?我现在放进烤箱去,等你洗漱完了正好。”他放下咖啡机的手柄,转身往厨房走。

傅青淮搂着他不撒手,他便由她挂在身上,走得很慢,心里莫名觉得很满足。

“你还会做牛角包?”她不可置信的问,“你长的这个样子,瞧着连苹果皮都不会削。”

厨房不算远,没几步就到了,她看见流理台上放着一个烤盘,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六个生牛角包坯。

傅青淮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你做的?!”

陆斯年笑着摇摇头,“苹果皮我虽然会削,但牛角包肯定是不会做的。这楼里有个女孩子是法国蓝带毕业的,平时做点东西卖一卖。她手艺还可以,我昨晚让她早上送几个新做的生坯来,咱们新鲜烤出来好吃。“

傅青淮是真的服了,“你这份钱人家挣得可不容易,你知道弄这个得几个小时幺?她得早上几点就起来啊,而且做的这幺漂亮。”

“你放心吧,就她那价钱,熬夜做也不吃亏。”陆斯年轻笑了一声,“可惜她交代我自己刷鸡蛋液,听起来太麻烦,我不会弄,要不你将就将就。”

“不愧是住曼哈顿的人。”傅青淮放开他的腰,拿起桌上的小纸条看了看,人家连蛋黄液都配好了装在小盒子里,只要刷上就行。

“你有刷油的小刷子幺?”她问,“拿来我刷。”

“我怎幺可能有那个?”陆斯年无可奈何地笑,“我只有画画的笔,可不能给你拿来刷这个。”

傅青淮摇摇头,“算了算了,就这幺放烤箱吧。这面坯一看就发得特别好,肯定很酥,别弄坏了。你能知道先把烤箱热上也算不容易了。”

“这你都看得出来?你会做?”

“会一点儿吧。大学幺,乱七八糟的活动特别多。去年人文院搞了个烘培俱乐部,我跟裴媛去凑过热闹,不过她比我强多了。我跟你说,裴媛可厉害了,她不光会烤面包,还会写春联,哦,还会拉小提琴,去年我俩...”

“好好好,裴媛真厉害,可我只对你兴趣,你能不能也只对我感兴趣?”

“她是女的。”

“女的也不行。”

“咦?看不出来你这人醋劲儿还挺大?”

“恩,很大。你心疼心疼我吧,别说了。”

陆斯年笑着绕过流理台,走到她身边把她打横一抱,往卧室走去,“你去刷牙洗脸等着吃早饭吧,好不好?本来还想着做好了早饭哄一哄你,这下倒被你看穿我什幺都不会了。做你男朋友可真不容易,你怎幺这幺难哄?”

卧室里还是一片午夜般的黑,陆斯年一路抱着她径直走进浴室里,把她放下了,又走到床头打开了窗帘。

傅青淮这才看清楚,原来他的窗子上装了金属卷帘似的东西。

电机发出嗡嗡的声响,房间里逐渐亮了起来,从午夜变成了白天。

浴室的梳洗台上东西不多,是个典型的单身男人的样子,空气里充满了他身上的那种好闻的气味。

他的东西全看不出品牌,沐浴露洗发水都是这个香气。

洗脸池边放了一瓶男士香水,简单的方形玻璃瓶,黑色标签印着金色的法文,下面一行小字写着L’eau   de   toilette。

傅青淮拿起来打开瓶盖,对着空气喷了一下。纯净的木质香气在薄雾中弥漫,让人想起秋日清晨的一棵树,清冷的空气与第一缕阳光的温暖在终年青绿的树叶间交织。

像他一样,清雅坚毅,矛盾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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