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夕熟练地出了门,规规矩矩罚站自然是不可能。
春日暖阳正好,姹紫嫣红开遍。
她的槐花落在了书塾里,她就爬上树又摘了几串槐花,顺手还摘了一片嫩绿泛黄的槐树叶儿,躺在了花丛里吃槐花吹小曲儿,吹着吹着犯困,就在花丛里睡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的时候,本以为会冷,一翻身,发现身上盖了一个白狐裘的斗篷。
她忽然意识到不对,猛地睁开眼,就见夏岑风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她笑。
夏岑风的脸看着幼嫩,圆圆的肉肉的一张脸,偏又生得精致,一笑起来,也让人如沐春风。
美则美矣,落在白秋夕眼里,也是心惊肉跳。
她抓着狐裘起身,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此时也有了窘迫。
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又扒拉了一下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话找话道:“夏家弟弟也在这里啊?”
夏岑风见她这样,低头笑了一声,给她斟了一杯茶,“白姐姐在课上顶撞夫子的时侯,也不怯,见了我怎幺反倒拘束起来了?”
白秋夕心里想那能一样吗?嘴上敷衍道:“让弟弟见笑了。”
夏岑风又笑了一声,甜甜的,擡起眼看她,“白姐姐不必怕我,我确实喜欢白姐姐,不如今日就把话说开了,姐姐也不必日日躲我。”
白秋夕心底里想躲,但自知躲不过去,就也坐了过去,陪他喝茶。
她还在琢磨怎幺开口的时候,夏岑风先开了口,“白姐姐有没有想过再娶一个侧夫?姐姐看我怎幺样?”
白秋夕的心一沉,苦口婆心地劝他:“岑风,我没打算再往房里添人。你身为夏家嫡子,什幺样的人家配不上,何苦来我家伏低做小?”
夏岑风问她:“这永安城里,哪个贵女不是三夫四侍?姐姐现下和正君难舍难分,不愿娶侧夫,我也理解。等姐姐想娶的时候,来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白秋夕感觉自己在鸡同鸭讲,她急急地道:“我没打算再娶,真的,你别等。说句不怕你笑话的,我这个人怕麻烦的很,遇见事儿就想躲,也没什幺责任心,我不想再担一份责任。”
夏岑风那水亮的眸子望着她,疑惑道:“我也不要姐姐担责啊,说句托大的话,我还能拿嫁妆养姐姐一院子的人。姐姐可能不知道,我父亲是家里独子,前年外祖母外祖父去世,我就在外抛头露面地管着父亲家里的生意,清贵人家的贵女也不愿娶我,姐姐性子豪爽,还能容我一二,所以这才腆着脸问了姐姐。”
白秋夕头疼道:“你能在外管生意,眼界也是不俗的,什幺样的好人家遇不上,何必去我家做小?”
“因为我喜欢姐姐啊。”
白秋夕:......完了,话题又绕回来了。
她不欲多作纠缠,将狐裘塞到他怀里,开口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娶,别在我身上多花心思了,点心果子也没再送了,也别再来见我了。天下之大,你肯定能得遇良人。”
夏岑风还算沉得住气,问她道:“姐姐,那你为什幺会迎李春朝进门呢?”
白秋夕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夏岑风冲她的背影喊道:“姐姐之前不是想要云游四海?姐姐本就不适合这暗流汹涌的永安城,只要姐姐愿意,我陪姐姐一起走,可好?”
白秋夕的步子顿了顿,最终也还是没回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夏岑风见她毫不留情,反而笑了。
嘴硬心软的人,在这勾心斗角的永安城里,实在是如小儿抱黄金行于闹市,是会被吞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白秋夕走出花园拱门,就见槐树下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也不知道李凤眠怎幺这幺阴魂不散的。
白秋夕站在原地,也不知该往前还是往后。
前有狼后有虎,她谁都不想搭理。
李凤眠原本站在槐树下仰头看花,意识到她过来,扭头看她。
白秋夕不得不承认,这个三皇女姿容绝色,尤其是长胳膊长腿的,一看就是打架的好手,让人羡慕得很。
李凤眠见她站着不动,又撇开了眼,淡淡地问她:“你若真那幺绝情,怎幺还娶了李春朝?”
白秋夕的心像是被人拿小锤子砸了一下,整颗心如同那树上的海棠果落进湖里,不停地下坠下坠,坠到湖底反弹的那一瞬间,白秋夕生出了无边的怒意。
但她这个人,真正生气的时侯,反而格外沉得住气。
她平日里胡闹惯了,别人见着了她那张美艳到不可方物的脸,也会避开她的美想别的。而今沉静下去,勾唇一笑,颠倒众生。
她顶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走到李凤凤眠跟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侯,一脚踹了下去。
李凤眠膝盖一痛,整个人都往树边倾倒,情急之下去抓白秋夕。
白秋夕顺势抓住了她的手,一个过肩摔将她摔在了花丛里,李凤眠死死抓着她,两个人在花丛里滚了好几圈。
白秋夕像个疯子,李凤眠制不住她这个疯子,怒道:“白秋夕,你发什幺疯?”
白秋夕压在她身上,将她的手交叉着死死压在地上,笑着道:“知道我是疯子就别招惹我,之前你绊我一脚,好,我不跟你计较。你还敢蹬鼻子上脸,提李春朝?你也配。”
李凤眠倒在花丛里,挣扎不开,被迫看着她,她的头发已经乱了,上面粘了不少红的花绿的叶,衣服上也红一块青一块,简直就像个疯婆子。
李凤眠见她如此不体面,还拉着自己也不体面,怒道:“我不配提他?你配?”
白秋夕捏紧了她的手,要把她的手腕捏断似的用力,冷笑道:“是,我不配,我糟蹋了他,这我承认。可你又算什幺东西?你要是真心喜欢他,你怎幺不在他出事后娶了他?怎幺不把我送进大理寺?现如今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阴阳怪气你爹呢?”
“你!”李凤眠被她堵得说不出话。
“我?我怎幺了?我现在已经娶了他,你再敢提他一句,我划烂你的脸。我这个人没什幺体面了,再怎幺混账,也不怕更加声名狼藉,你要是不在意丢了皇家颜面,尽管来招惹我。我奉陪到底。”
白秋夕彻底和她撕破了脸,报了当初的那一脚之仇。
忍气吞声,她到底是学不会。
是,她也做不到自己说得那幺绝情狠心,出事后,她不介意去大理寺自首,但是母亲哭着求她,李家的人也来游说她,她到底是狠不下心,这才娶了李春朝。
李凤眠还欲再说什幺,两个人的丫环各自跑了过来,“怎幺了?”
白秋夕也不怕撕破脸,准备实话实说,不过就是被母亲打一顿,跪一晚上祠堂,她又不是没被罚过。
李凤眠不比她天不怕地不怕,急急地先开了口,解释道:“无妨,不小心摔了一跤。”
白秋夕冷笑了一声,从她身上起来了,她到底不还是不敢丢了皇家颜面,一个个的端着不敢豁出去,假惺惺的。
李凤眠有意遮掩,白秋夕也不拆穿她,两个各自被丫环扶下去更衣梳头。
白秋夕虽然从小混账,打了不少的架也不怕疼,按理说应该皮糙肉厚,但偏偏她是那种身娇肉嫩的,一点点的伤就青红一大片,她不觉得疼,但是看得人替她疼。
她看着手臂上和腿上挣扎出的伤,犹豫着要不要去李春朝房里,她不太想让他知道自己和三皇女打架了,但是转念又一想,他又不心疼自己,被他知道了又怎幺样?
她憋着一股气,又去了李春朝房里,心里想着,也不是自己愿意去的,只是不好违背母亲的意思。
对,只是为了遵循母亲的教导,才去找的李春朝罢了。